2021年12月7日

沙丘(4)神帝

法蘭克.赫伯特(Frank Herbert)的長篇科幻第四集,上一本沙丘之子描述雷托二世如何與妹妹一起化解政變奪回地位,但他也在結尾超越父親,披上沙鱒皮化身為另一種生物。他自稱將會活上很久,並引領人類走向黃金之路。


這集時點一跳三千五百年,神帝雷托二世讓以女性「魚言士」組成的軍隊管理全宇宙,人類在「雷托和平」中被孤絕於一顆又一顆的行星上,過著科技水準降低的宗教生活。但儘管位高權重,雷托和父親保羅一樣不快樂,他的身軀已幾乎完全沙蟲化,黃金之路更來到關鍵點。雷托二世不知道過不過得了這關,更糟或者超絕幸運的,他戀愛了……


相對於前三集強調劇情轉折與翻轉的路線,第四集的情節比較平淡一點,某方面而言有點像比較無聊的沙丘救世主(爆)雷托二世在這集迎向他自己命運的終結,同時將未來交付予自己已然無法掌握甚至預見的後裔可能性。


他遇上的問題是不管怎麼強調自己會有終結的一天,但底下的人甚至反抗者要不覺得那一天根本永遠不會來,就是默默傾向那天還在很久很久以後。


當然雷托二世不可能點破未來,誰知道這會導致什麼變化?這也造成明明其實快來了,結果眾多勢力還是努力進行反叛活動。雷托得想辦法處理掉那些不重要的反叛,同時又要小心注意不能妨礙「重要的反叛」,只能說雷托二世非常忙碌。


他的死法就一般看法而言非常淒慘,但對本人來說無疑稱得上救贖。雷托最後成功把所有人類可能滅亡的平行世界可能性全部消除了,黃金之路就是人類無論如何都可以生存下去的未來。是個怎樣的生存法他不知道,不過至少可以確定不會滅絕。


當然雷托二世很努力想讓生存方式能理想一點,但無論如何那都已經不在他掌握中了:儘管他也創造出一個讓人們永遠疑惑,自己是不是仍在暴君掌中起舞的未來。


費時三千年的育種計畫已然成功,雷托二世最終將亞崔迪家的繼承人也就是希歐娜,培育成一種看起來像人類但並不完全是的全新物種。她和鄧肯.艾德侯的甦亡人育種後生出的子嗣,雷托二世甚至無法透過預知窺視其未來。


我想那大概是種新型態的人類,她們會混雜在人類當中壯大,繼承人類的一切但擁有不同於舊人類的全新可能性,終有一天會創造出全新的世代。然後既然已經不是同一種東西,當然也不屬於人類群體,自然也沒辦法透過集體潛意識百科全書(爆)偷看進度,因為根本就不是寫在這一本裡面!


然後也正因為希歐娜是下一世代的人類祖先,所以雷托二世這集就一直很擔心她能不能通過考驗,願不願意走上黃金之路(擔心到都對貝尼.潔瑟睿德產生同理,啊,原來她們當年看我爸就是這種感覺啊,終於打造出目標結果超級自走砲)。


當然下一世代之父就……老實說我剛開始看到雷托二世這三千年來,不斷要求忒萊素人替自己製作鄧肯的甦亡人,簡直是這個鄧肯又死啦,趕快做下一個上場時,雖然應該不是每個鄧肯都像本集開頭這位一樣,以反叛後被處死收場,應該也有意外死亡或者善終的,但還是不禁毛骨悚然而且感覺很可憐。


但再看下去我的同情心蒸發得比沙鱒游走的速度還快,因為鄧肯在這集裡簡直令人難以忍受,嚴重的性別歧視和反同思維都令我生厭,嘴上說著我不是種馬但看起來總是很高興的展現他的男性雄風,更麻煩的是他不思考。


我也不是說非要跟雷托二世想的一樣才好,希歐娜也是接受黃金之路但不想乖乖聽話。可鄧肯的問題在於他從頭到尾都不聽人話,只想按照個人偏好一路蠻幹到底,我不很確定作者是想用這個角色強調什麼事,只知道我想得到的理由都不是什麼好事。


更糟的是故事結局再一次證明,捧得高高的希歐娜就像往昔所有的亞崔迪家女人一樣,不管她們多傑出總之是個孵蛋器,存在價值就是生小孩。雷托二世根本還是把指揮權塞進鄧肯手裡,讓他成為率領破滅世代的領導人。


搞出一個全女性士兵的武裝宗教兵團魚言士,結果不是讓她們自立自強,只是聽令對象從雷托二世交棒到鄧肯.艾德侯手上。總之男人才能成為優秀領導人,就算只是能力和智力都不如人的舊型號,不過反正男性雄風才是救世唯一解啦科科。


更別提這集重點比起故事情節,更加著重在描述雷托和平的細節與概念,還有他建立了怎樣的制度,引導人類跨越自己消失以後必然來臨的混亂時代。連帶這本看起來就有那麼點像思考實驗,一個昏睡的和平如何實現,那會是什麼樣子,這樣的時期又能帶給人類怎樣的歷史教訓?


為了說明這些事,每章開頭大多是雷托二世(安排好多年後會被考古學家挖出來,進行各種研究最終平反自己歷史地位)的日記,故事內容幾乎是雷托二世和各種角色針對自己計畫的種種說明、暗示與教育的對話,整本書有如亞崔迪家男人的無盡碎碎念,根本是超過五百頁的說教大全。


但儘管原本戲稱是長達五百多頁的男言之癮,不過我後來又覺得雷托的性格大概就是愛說教,這是人格問題。然後他又把全宇宙的人類都當自己小孩,所以整本書就是一直說教一直說教一直說教。事後回想起來滿有意思的,有很多令人玩味的可能性,但閱讀當下真心精神疲勞。


更糟的是,我還得看雷托二世談戀愛,上面提到不管是貝尼.潔瑟睿德、伊克斯人還是忒萊素人,基本上都不真的相信雷托會主動結束自己的統治。當然她們因太害怕失去香料或者被清洗,實際上也不敢反抗得太過份。但總還是有人會因此奮力一搏,而前伊克斯大使馬爾基之女赫薇.諾里,便是為此而誕生。


她是完全針對雷托口味量身訂作的女人,然後天生就大愛到即使雷托的身體已經沙蟲化了,也可以無願無悔的將自己奉獻給他。這明擺著是一個陷阱,雷托二世對此心知肚明,但該怎麼說呢,即使旁人或緊張或得意到不行,雷托也無所謂,因為他的想法大概是:反正我都要死啦,爽一下不行嗎?


到頭來剛開始好像很重要、可能會造成嚴重影響的赫薇最後根本免洗筷。以大寫歷史而言重點還是希歐娜要心甘情願和鄧肯孵蛋,然後在鄧肯的指揮下教導人們如何活過可怕的時代。


至於赫薇?只是來讓雷托二世補修他遲來三千年的戀愛學分的工具人兼煙霧彈。除了讓雷托這輩子也有發生一些純粹屬於自己的好事,算是作者給他的福利外帶順便透過對話倒設定之外,沒有什麼很大的意義。


當然,換個角度來看的話,某方面而言第三集沙丘之子是這樣:

小孩:爸,回來把進度跑完!

保羅:我上集就已經跑完結局,再來不關我的事了!

小孩:並沒有,你上集跑的那個是BAD END,後面還有TRUE END,回來跑完 。

保羅:什麼遊戲是跑完BAD END後面接TRUE END的啦!

小孩:名為沙丘的遊戲,總之你快點回來跑進度,不然人類會滅亡。

保羅:好啦,跑就跑,骰子呢?

小孩:什麼骰子?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可操控人物,你沒有骰子。

保羅:你這個,糞GAME!!!


那第四集也就可以當成這樣:


三千年後,談戀愛的雷托表示:

兒子:我當初為什麼要跑進度……

保羅:你自己要跑的,說好了給我繼續跑!


好啦,小說實際上沒寫明是保羅講的,發出這警告的是工具人意識集合體,但要自己腦補成保羅的聲音也是我高興。總之看到雷托痛苦到甚至腦中會閃過,想辦法再花三千年變回人類的可能性,便不免覺得有趣(喂)但無論如何雷托還是忠實的鋪他的黃金之路,乖乖的死在他很多很多年前就已經替自己準備好的陷阱裡面。


當然故事最後還是留了伏筆,等著雷托二世的不是真正的死亡,他的人類本體雖然會消亡,但意識與記憶卻會分散到每條沙鱒上頭,失去自我進入永恆又帶點徬徨的夢境當中,成為沙漠中的「珍珠」。老實說有點慘,卻也是個微妙的可能性,就像小說最後藉由學者之口提出的,如果把這些珍珠收集起來,能否喚回雷托二世這個人呢?


我想這正是書中雷托對那個,「保羅沒死,而是帶著大量的美極藍香料躲在某個地方,持續靠香料活下去,終有一天會再回來」的傳說感到不安的理由。因為這實際上不是在講已經死透了的保羅,更像在講雷托二世的未來。如果真是如此,那做出這個「預言」的先知,看見的又是什麼呢?


沙丘(4)神帝(God Emperor of Dune)是一部讓我讀來五味雜陳的作品,要說難看也還好,但讓人痛苦的地方總之是很痛苦。不管是長達五百多頁的說教,還是女人要不無足輕重要不就是個重要孵蛋器,只有男人才稱得上是人的安排,全都讓我白眼快要翻到後腦杓。


反正既然是經典總之會看完,但看著看著不免想要更多像我不屬於他們這樣的高級酸,來撫慰我受創的心靈啊。


沙丘系列心得連結

佛系AP連結:沙丘六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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