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9月19日

阿爾及爾之戰(The Battle of Algiers.1966)

一直以來都曾在各處看到提及這部電影的敘述,但湧起想立刻看的欲望,是因為讀關於以色列六日戰爭占領區歷史的被詛咒的勝利時,作者提及在那些占領區裡發生的事基本上就類似這部電影,讓我覺得就是現在了。


作為經典的歷史與戰爭電影,本片描述1950年代民族解放陣線(FLN),在法國北非殖民地阿爾及利亞首都阿爾及爾的行動,以及法國政府對此越來越嚴厲的軍事回應。游擊戰、恐怖攻擊、宵禁、刑求與大規模圍捕,這是一場戰役的暫時終結,也是另一場革命的開始……




有些電影只看開場看五分鐘便能讓人意識到這個厲害,阿爾及爾之戰故事採用倒敘的方式切入,開場觀眾就先看到被刑求到崩潰的阿拉伯人,在嘻笑怒罵的法國士兵帶領下,被拉到貧民窟指路,要抓獨立運動的重要人士阿里.拉.博尼特。


博尼特和同伴躲在入口偽裝成普通牆壁的密室裡,法軍要這群男女老少乖乖出來投降,所以結局究竟是什麼,又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這部節奏明快、敘事清晰,劇本剪裁與編排極強的電影接下來回到過去,描述身為文盲的阿里在街上聚賭討生活,警察過來逮人時他連忙逃跑,卻被法裔的「高級」阿爾及利亞人刻意絆倒再放嘲諷。


某種本能的怒火讓阿里不計一切代價狠揍這年輕法國人,結果被抓去蹲苦牢,並在獄中看見政治犯被處決的場面進而受到政治啟蒙。出獄的他照約定打算加入民族解放陣線(FLN),組織派給他的第一個任務是當街槍殺法國警察。


他熱血萬分的和穿著全身式罩袍的女性合流展開行動,真要開槍時卻發現槍裡沒子彈。嗯,好吧,原來這是一場測驗,因為多的是想在牢裡和FLN搭上線的政府臥底,要是讓這種人加入組織那可麻煩了。


為了確保阿里「乾淨」,組織首先要看看他敢不敢殺法裔警察。畢竟政府可以容許線人殺站在自己這邊的阿拉伯人,但絕對不可能容許線人殺法國人。不用說阿里完美通關,經此一役證明自己的忠誠,正式成為民族解放陣線一員。


就這樣開場沒多久,電影已經明確描繪出那個乍看之下十分和平的阿爾及利亞社會裡,在法裔居民與阿裔居民間其實潛藏著怎樣的歧視政策與隱性對立。有時無論如何宣傳一體性、再怎麼強調和平生活的美好,現實的殘酷依舊會在人與人之間劃下界限,並進一步扭曲人心,並形成制度性的區隔:既得利益者還可能真心相信隔離但平等的鬼話。


我還記得當初讀戰後歐洲六十年時,作者花了不少篇幅處理阿爾及利亞獨立運動導致的法國政壇動盪。第四共和本來就不是很穩固,又因為阿爾及利亞的關係搞到風雨飄搖,最終不得不恭請戴高樂再度出山(當然本人巧妙的政治運作也很重要),在1958年通過新憲法打造更加集權於中央的第五共和。


當然電影將故事聚焦於民族解放陣線在相對和平(或者說較受控制的)首都阿爾及爾的行動,不過實際上當時整個阿爾及利亞,都陷入民族解放陣線等政治團體點燃的戰火中。法國政府為此投入為數驚人的幾十萬軍隊,卻依舊無法有效控制情勢,頗有種逐步陷入泥沼的味道。


同時間來自阿爾及利亞法裔居民以及右翼軍官與殖民主義者,對第四與第五共和政府所施加的強烈壓力,也使得情勢更形僵化。而且這壓力不僅限於政治或輿論,常常伴隨一連串軍事行動,甚至有不惜將戰火燒至法國本土的政變計畫。於是無論第四共和領導者還是戴高樂,面對這種情況都無法輕易做出終盤決定。


在解殖幾乎成為流行語、明目張膽的殖民制度已不受容許的現代,回顧二十世紀中葉歐洲這些前殖民宗主國及其居民,當初對轄下殖民地追求獨立的負面反應常會令人心生義憤。


由義大利導演Gillo Pontecorvo導演拍攝的本片(想也知道當然不是法國人拍的),儘管仍企圖持平,但採用(當時)偏向進步觀點的切入角度,自然也令本片傾向阿爾及利亞並充滿強烈的政治渲染力,悲憤、控訴、熱血以及正義得雪的情節,直接且效果十足。


導演選用不少前民族解放陣線成員擔任演員(再進行配音),每場戲來個幾十次重覆磨出的疲倦感,搭配仿紀錄片的拍攝風格皆強化了電影的真實性與說服力。FLN瞄準警局與政府機關的武裝襲擊緊湊刺激,而後殖民地警局高層為了報復,針對貧民窟的炸彈攻擊則令人意識到仇恨如何越積越深的過程。


這樣的恨讓阿拉伯女子脫下全身式罩袍,裝上西式服裝帶著炸彈穿越管制關卡進行恐怖攻擊。法軍與平民對此格外友善的反差,固然是那時代基於「女性優先」這個差別待遇產生的殘酷笑點。


不著全身式罩袍在某些回教國家裡是嚴重的逾矩行為,但劇中這群阿拉伯女性穿上的是以另一種方式強調女性特徵的服飾,並以她們嬌柔美麗的那一面作為武器。在此同時她們非但不是不檢點的女人,還獲得了男性戰友的尊重與友愛,並帶來比持槍襲擊更強大的死傷與震撼力。


儘管是以不同的形式,但看到這段時我不免想起戈蘭高地的女性,因為在反對以色列1980年加速併吞的衝突前線表現亮眼,所以事件結束後該地女權提升的事實。只是凡此種種也不免讓我思考,這種讓某些人理所當然的相信另一群人必須做些什麼(即使己方也很多人沒做到),才有資格和自己站在對等的地位的優越感究竟所謂何來?


基於同樣一種不知該說是簡單還是複雜的神祕理由,也讓法裔阿爾及利亞人理所當然的歧視和自己選擇不同價值觀與生存方式的阿裔居民。穿著西式服飾的阿拉伯女性被輕易容許通關,其實也隱而不顯的點出本片未多所著墨,但其實存在的大量支持政府殖民的阿裔居民的存在,並為那段歷史增添更加複雜的面貌。革命成功後,這群支持政府的阿裔居民所受到的迫害十分的殘酷。


經過一連串恐怖攻擊,政府投入菁英傘兵部隊進入阿爾及爾,融合史實上好幾位法國軍官形象的將領馬修說:「我們在那裡遇到法律仍然有效的關卡,就像阿爾及利亞仍是渡假勝地而非戰場一樣,所以我們需要一個時機來證明我們的干預是正當的,並使它成為可能。我們必須自己創造這樣的機會,除非敵人給我們提供這樣的機會,(否則)現在看起來我們只能自己做。」


不難想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當聯合國即將在大會中就阿爾及利亞問題進行討論時,民族解放陣線的領導者決定號召群眾罷工一周,並在這周內完全停止武裝攻擊,以展現追求獨立的決心與民意。FLN的高層都知道轉捩點就在這邊了,前方是福是禍還不確定,但無論如何也只能摸著石子過河了。


組織領導人(之一)班馬哈蒂和阿里.拉.博尼特在屋頂上展開對話,主戰派的阿里覺得罷工會成功,但不喜歡這個停止攻擊法國統治者的計畫,也看不見這計畫將帶來的可能性,對此班馬哈蒂語重心長的說:


「每個罷工者都將被視作敵人,一個被認定為罪犯的人,法國政府不會手軟……暴力行動無法贏得勝利,戰爭或革命都一樣,恐怖活動在開始時很有用,但接下來人們必須自己行動,那就是這次罷工背後的緣由,動員所有的阿爾及利亞人,評估我們的力量。」

阿里:「證明給聯合國看?」

「是,證明給聯合國看,雖然這可能沒什麼用,但至少聯合國能評判我們的力量。你知道,阿里,開始一場革命有多難,繼續革命就更難啦。最難的是贏得勝利,但這僅僅是開始,一旦我們贏得勝利,真正的困難才開始。總之,仍然有許多事情要做。」


但當然法軍也有很多事要做,如同班馬哈蒂預測,現在所有的罷工者都被視作獨立運動者。他們的住家、商店與財產,如同他們的身體、尊嚴與行動一樣遭到軍隊剝奪,士兵若非覺得自己是正義的一方,至少也擁有可以理所當然施暴的權力。


亂槍打鳥式的抓押人犯並加以刑求的結果,讓法軍逐漸掌握民族解放陣線小心翼翼組織起來的組織結構。下線不斷被包抄並漸漸往上抓補的過程,讓FLN高層陷入危險與無限的逃亡,他們一方面努力重建組織(沒有全滅就是成功,各位),另一方面繼續恐怖攻擊。


為了迅速恢復秩序,法軍展開殘忍的刑求,並以過往難以想像的強度侵犯一般居民的生活。此時此刻這些平民無論是否協助FLN,皆已被軍方貼上壞蛋的的標籤,再也不被視作和自己同樣的人去看待了。


在這樣的攻勢下民族解放陣線的高層成員一一落網,在某場官方的宣傳記者會上,記者對被補的「恐怖份子」抱持羞辱的心情提問:班馬哈蒂先生,這是否為懦弱行為?你們利用婦女的籃子攜帶炸彈,奪走那麼多無辜的生命!


班馬哈蒂:這種懦弱有超過襲擊豪無防禦的村莊,無數次用凝固汽油彈殺死數以千計的人嗎?很明顯,用飛機比我們的作法簡單多了,給我們你的炸彈吧,先生,你可以用我們的籃子!


這段對話發生在1950年代的阿爾及利亞,但不知為何看著看著心中卻會浮現出無數的似曾相識,在越南、在中東、在世界各地。仇恨連鎖是怎麼出現的?用近年新興的角度來看十八世紀法國政府征服阿爾及利亞的決策,一方面當然是帝國主義使然,另一方面恐怕也是為了消化工業化後產生的人口與糧食問題。


雖說電影裡出現的阿爾及爾看起來相對和平,但阿爾及利亞的殖民過程本身即是一段反抗不斷、血淚斑斑的歷史。幾十萬法國人在政府鼓勵下移民到阿爾及利亞,無論這些移民在法國本土的社會地位如何,前往殖民地的這群人理所當然的成為空降的優勢階層集團,也勢必擠壓、排除當地居民原有的生存空間與社會地位。


為了穩定社會秩序,所有的殖民當局勢必得建立起一套新的制度,無論是純為掠取資源還是企圖將之「母國化」的計畫,伴隨而來的結構性剝削、污名與歧視,勢必皆將打造出新的弱勢族群。因此滋生出的恨意若未能獲得化解,便將靜靜的在表面的和諧底下悶燒,並在官方管控能力減弱時瞬間閃燃。


閃燃的結果勢必破壞原有秩序,並引發因此受到干擾與傷害之人的恨意,並形成負面循環。來到這種狀況,雙方眼中已經沒有士兵與平民之分了,所有的人在這樣的結構裡都不無辜,每個人都同時是加害者與被害者。


當然正大光明的殖民時代已經遠去,我們都期望這樣的事情不要再發生。但觀測當前的世界情勢,便能明白一切似乎只有更糟而非更好。這當然涉及現代並非沒有殖民,而是改以有實無名的方式進行,偏偏人類卻總又顯得十分容易接受既定現況。


無論是以色列在六日戰爭後的占領區、中國對新疆、西藏與香港的統治,皆同樣受到國際默許,更遑論既得利益者對所謂不可分割土地的堅持顯得多麼雄心萬丈。即使並非置於直接統治下,西方國家在二十世紀對第三世界在經濟上的支配,以及中國進入二十一世紀後對世界各地的經濟殖民,皆是實際存在的嚴肅問題。


從這個角度來看,現代人和當初那些曾經難以放手的歐洲殖民國家國民大抵半斤八兩,而有些國家比如中國惡劣程度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許許多多的作為常會被指責有如納粹,同時也會有一大幫人認真的抗議(護航)說並沒有到那個程度。


正如同電影中的法軍面對FLN指責其手段近似納粹時,他們的反駁是軍中很多人都曾參在二戰並英勇對抗德軍,同時甚至還有些人本身就是集中營的受害者。但曾遭受、抵抗惡行這件事,其實無法為新的惡行護航。


只要回想起納粹最終沒有成功的東方總計畫之類的盤算,以及為了實現這些計畫曾經做過的事,便不免會覺得所以只要沒把大量的人,像流水線一樣的宰掉就沒關係嗎?只要不是全部的選項都勾起來就不算納粹,然後因為不是納粹所以沒關係嗎?(苦笑)


個體在更大的力量前總是很無力,但如何做出不愧對自己良心的選擇還是很重要。電影中在一連串的爆炸案後,自認是無辜受害者的法裔居民,不惜集體毆打在賽馬場工作的阿拉伯兒童小販。當事態演變到這個地步,也可以知道社會已經分裂到回不去的程度。


法軍此時也進一步收緊針對民族解放陣線高層的包圍網,所有人都將在死與投降之間做出選擇。是要成為烈士,還是相信活下來會有機會?這是沈重的選擇。有的人最後決定犬死不值得,也有人豁出去犧牲自己也要多帶走幾個士兵,這些過程全被以張力十足的方式呈現在觀眾眼前。


於是這正是為什麼阿里.拉.博尼特會被法軍包圍在密室裡的過程了。整部電影看下來可以發現這個青年並不特別聰明,眼光也沒辦法真的看很遠。但他對阿爾及利亞的獨立懷抱絕對的堅持與忠誠,身為集團中的衝組卻也願意聽從高層更加理智的決定,儘管那感覺好像有點軟弱。


這樣的他在比自己更上面的人逐一被捕後,最終成為還保有自由身的唯一「高層」。但其實阿里從不真正處於管理階層,只是當所有人都被抓以後,他成為最上面那個頭,也是法軍要贏得這場戰役的最終獵物。


電影最後阿里和他身邊的同伴成為了烈士,當看著他們被連人帶房子一併炸毀的畫面,說真的心中也會有個什麼被點燃。於是在法軍平定阿爾及爾的兩年之後,革命再度襲捲整個阿爾及利亞,男女老少全部走上街頭爭取獨立,並在1962年成功。


其實電影本身省略了許多事,也將整段歷史(時事?)簡化不少。實際上整個獨立過程先是法國本土公投支持放手(當時法國民意已整個扭轉),阿爾及利亞再以一場投票率超高的選舉成功獨立。


當時駐紮在阿爾及利亞的軍隊中,其實有極其大量的阿裔士兵,也有許多平民支持法國繼續統治。這群人在獨立之後往往慘遭報復與謀殺,而法裔居民還是猶太人也大量逃離阿爾及利亞。這些都是只看這部電影時不會知道,但知道會更好、不能不放在一起考慮的事,也正因如此才更能從中感受一部電影可能擁有多麼強大的能量與話語權。


觀看本片時我想起了謝爾蓋.愛森斯坦導演的波坦金戰艦,作為蒙太奇始祖的該片描述帝俄如何剝削、殘殺人民,以及布爾什維克革命的必要性,在藝術上成就非凡的同時,也以其張力十足的政治渲染力著稱,並影響後世無數的電影。其實阿爾及爾之戰中有一段人們在階梯上逃離軍隊的畫面,便讓我覺得是在致敬該作中敖德薩大階梯的名場面。


當然任何創作都有極限,對材料取捨亦有其必要,什麼都想講的作品往往什麼都講不好。甚至為理念服務某方面而言也是理所當然,畢竟如何呈現觀點甚至做更進一步的價值觀判斷,向來是一部作品能否踏向傑出領域的關鍵所在。


阿爾及爾之戰以近乎不著痕跡的手法,描繪出看似簡單直接,卻又不失細膩與複雜的史詩故事。那是人們如何踏著敗軍屍首取得最終勝利的過程,劇本幾乎可以說是簡潔中帶著詩意,述說著一則複雜且有其矛盾的故事,並將強烈情緒投射進觀眾心中。


也因為其拿捏與渲染力實在太優秀,就如何以小搏大的描述也十分鞭辟入裡,我不意外這部片既成為IRA與巴解等組織的教戰守策,同時也成為美軍教育的一環,阿根廷政府甚至在骯髒戰爭時期拿來當作反例,教育手下軍警如何對付反抗者


但對現代觀眾而言,電影本身所涉及的歷史倒也不是觀影時的全部重點(不過當然也是重點的一部分),我覺得更重要的是看著這部電影的自己,如何判斷其藝術與技術層面的處理、對題材的剪裁與取捨,身為觀眾又該如何思索因此帶出的故事與結論。


查詢資料時我注意到自己很愛的導演史丹利.庫柏力克非常喜歡這部片,因為它就是那種最為彰顯電影本身力量的作品。看到這段記載時我忍不住笑了,其實阿爾及爾之戰的優秀明顯到不需要任何大咖背書,但當看到庫阿伯讚許這部電影的理由時,我內心難免一陣波動,果然啊果然,這個守序邪惡的傢伙。


在我看來阿爾及爾之戰是一部懷著雄心壯志,企圖以導演理想方式呈現一段歷史的電影。在片中交戰雙方都有可憐與可惡之處,但最終在戰術與戰略的對錯問題之上的,是某種更加本質的命題:


群體創造特定結構來控制另一個群體,並使其成為弱勢的行為,既不道德也違背正義,遭逢這種對待時人們站起來反抗是合理的決定。


誠如心得中段所述,在現代這種壓迫可能被覆上足以粉飾太平的包裝紙,而人們基於金錢、權力與維持現狀的渴求,往往會看不清甚至對其本質視而不見。但同樣也是透過阿爾及爾之戰這樣一個反抗得非常漂亮、悲壯,最終也確實勝利的故事,能夠喚起人們心底的義憤。


那是還願意相信正確之事的源頭之火,挾帶藝術之力的能量有時甚至可以超越真正的武器。冷靜想來這其實很恐怖,考慮到已經超越阿爾及爾之戰這部電影本身情節的國際及歷史影響力,和其所擴散出的不對稱戰爭手段與反制之道相同,都一樣可以(實際上也已經)轉化為駭人的力量。然而究竟該以怎樣的道德立場面對恐怖攻擊仍然很困難,那不該有個簡單的答案甚至擅自認定某邊為絕對的正義,反而該永遠的掙扎下去。


可是該怎麼說呢,即使如此,身為觀眾在意識到電影本身的理念、省思與期許的同時,卻也無可避免的想著真是有夠好看,並願意接受作品引出的情緒。或許這正是整部片最令人心情複雜的點:即使述說的觀點很片面,但觀眾對優秀的電影向來無限寬容。阿爾及爾之戰正是那種優秀到,足以讓人無所顧慮的盛大讚嘆的電影。


所以它才會如此有力量,一種電影的、藝術的、通俗強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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