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月30日

無仁義之戰(仁義なき戦い.1973)

改編自日本作家飯干晃一描述二戰後廣島黑幫鬥爭報導文學的黑幫史詩電影。劇中橫跨時間很長並充滿鬥爭、謀殺與逃亡,看的時候我一直想起塞吉歐.李昂尼1984年的四海兄弟 (Once Upon a Time in America)。


只不過無仁義之戰僅僅139分鐘的片長讓故事跑得飛快(想想139分鐘也不能說僅僅喔其實,但四海兄弟的片長可是4小時11分鐘)不像四海兄弟那樣,如此多剪不斷理還亂的愛恨情仇在片尾形成令人難以忘懷的強烈戲劇張力。取而代之的是在漫長殺戮後看透一切帶出的空虛、可笑及冷漠,類似題材隨著處理差異帶來完全不同的感覺實在很有趣。


故事從二戰結束美軍占領時期開始一路到1970年代,描述黑幫山守組伴隨日本經濟發展不斷改變經營形態的過程。這群男人剛開始為了討生活、爭地盤而結為兄弟,但當社會形態改變,生意變得複雜,人心也不復單純。他們漸漸涉入政治、商業與毒品交易,要養的小弟變多、消費欲也變強,大家開始各憑本事你不服我我不服你,最後礙著財路的就必須死,看誰可以活到最後。


愚直的広能昌三最為兄弟兩肋插刀也最不計較個人得失,對於他人的善意點滴在心頭,並認真思考如何回報對方。他的行動完全彷彿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未來,但並不是笨,而該說他真正期盼的是溫暖的歸屬感。


這樣的他忠心守護著山守組的同伴,為此不惜兩次入獄,第二次刑期甚至超過二十年,他也因此成為了山守組的時空旅人。只有広能昌三一個還停留在那個大家都是好兄弟的時代,可除此之外的成員都變了或者不願意演了。前後兩次出獄那天差地別的待遇,突顯出強烈的炎涼冷暖與世事變化,並昭著日本社會與黑道組織的改變。


相較於戰成一片的山守組幹部,反倒敵對勢力土守組的幹部若杉寛,才是全片最重義氣的人。在獄中和広能昌三萍水相逢的他因為救命之恩,不但信守承諾保出廣能,之後為了廣能更是重情重義、兩肋插刀,就算背叛土村組也再所不惜,只差沒讓觀眾吶喊這一定是真愛。


但這樣的若杉寛卻受到不明人士陷害,最終在逃離警方圍捕時慘遭擊斃。而若杉寬的死也成為故事後半的謎團,背叛者究竟是誰?是他曾經直接點名要小心的山守組幹部坂井鉄也,還是另有其人?


広能昌三第二次出獄後看似搞不清楚狀況,不過其實是默默在調查,而這樣靜靜觀察眾人嘴臉的他,最後儘管沒有證據但還是摸到了答案。該怎麼說呢,有若杉親自掛保證很危險的坂井鉄也,大半時候也確實都勢頭十足,讓我以為他是會威到最後的人。


怎知山守組老大山守義雄大半部片看似無能鄉愿實吉祥物,實則老奸巨滑、貪婪無情,內心除了算計還是算計。儘管整部片大半時候他看起來又蠢又懦弱,但或許正因為擺爛度超高,裝哭嚇傻的模樣是那麼的醜態盡出,結果不知不覺間還真的就這麼跟戲中角色一樣看輕他,覺得這老頭不足為懼。


怎知道這傢伙其實用倚老賣老的方式悶聲發大財,巧妙的隔山觀虎鬥到底下幹部全部元氣大傷時,才跳出來出網然後開開心心的去參加喪禮。嗯,想不到啊,他其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蠢,反而還笑到了(至少本片的)最後,更是當初密告害死若杉寬的始作俑者。


但等到發現的時候,広能昌三已自知憑自己孤鳥一人,根本無力對抗那已經過於龐大的政商黑結構。而他也已經沒有復仇的熱情,只剩下為什麼當年的兄弟情誼 會變成這樣的無奈。等發現到一切都是為了錢時,好吧,確實沒有錢萬萬不能啦,但總之不玩的人最大。


結尾廣能在喪禮上對著那群嘴上標榜仁義,實則只有利益的大老們放出濃濃嘲諷,接著氣勢十足的走人。當然這樣讓人沒面子之後大概會引來追殺吧,但無論如何,他走出會場的那個當下還是覇氣十足,也讓這部快節奏卻仍不失氣勢的黑幫史詩電影留下令人印象深刻的餘韻。


看之前就知道本片是關於黑道爾虞我詐的破滅系故事,所以早做好心理準備後面會很慘。不過實際上本片節奏跑得飛快,看到最後與其說是為角色難過倒不如說,當主角看破所謂仁義原來根本不存在時,那種憤怒在凝結中重重放下的道別很有氣勢。


更別提本片尺度還蠻讓人驚豔的,開場黑道處決的斷肢場面就做得不錯,切手指一段明明很痛,卻又因為各種滑稽互動讓人忍不住笑出來,內鬥時大量的槍殺場面也很具震撼力。


前段広能昌三孤狼式殺向土居組老大的那幕毫無英雄主義,就只是壯著膽硬上、整個過程更是敵我混亂成一片的寫實描繪很令我印象深刻。更別提這段如此樸實的暗殺對比往後山守組內戰時,你來我往冷血俐落的陰險手段,更深刻彰顯出時代與黑幫組織形態的變化。


無仁義之戰最讓我驚訝的一個點在於他的劇情說得如此清楚,由於角色眾多、劇中橫跨時間長、加上不同勢力很多人常常殺來殺去,弄個不好很容易會讓觀眾看到一頭霧水。但實際上哪怕劇情跑得超快,但本片主線就是從頭到尾處理得清清楚楚,還成功塑造出主要角色的性格和特色。139分鐘其實不短了,但想到本片中的劇情量,也真的是從頭到尾絕無冷場。


這只能說編導上真的非常厲害(而且也是超服務臉盲患者的電影,角色聊起天來兩句就會喊一次名字,完全不會讓我有糟糕現在是誰在講話,甚至認錯角色的囧感 XD)。同樣厲害的還有分與攝影,這邊的精彩不是在畫面構圖或光影很美上頭,而是跟上面處理劇情的手法類似。


劇中常常出現黑道處刑、當街殺人或圍捕的場面,而且這些場面往往人數眾多又複雜。但本片還是可以把這些動作場面拍得條理分明,讓觀眾得以輕鬆的掌握狀況與劇情,我覺得是那種經典到可以逐格播放研究走位與攝影的示範之作。


我想也正是這樣精彩的技術表現,才徹底提煉出主線故事的蒼涼勁道。

 
其實無仁義之戰本身的劇情已經很完整,結尾也極有氣勢,所以看的時候還真沒想到本作竟然還有多達四部續集,完全就是一串粽子。只是雖然很有看完的意全系列,但剩下四集都,呃,有難度(望天)於是雖然很有看完的意願但只能寄望會不會出台版了 ~(還是已經有出了呢?)


總個來說是出乎意料精彩的黑幫電影,感興趣的話值得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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