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麗泰,我生命之光,我腰胯的火焰,我的罪,我的靈魂。羅 – 麗 – 泰:舌尖跳著輕快的三步舞,於上顎輕叩牙齒三次,羅.麗.泰。出身歐陸的英俊中年男子,這輩子一直為自己深愛稚齡少女的性癖苦惱。移居美國後他遇上命運的「小妖精」羅麗泰,開始了一場終究會喚來悲劇的扭曲愛戀……
不好意思簡介寫得很爛,不過反正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這是描寫歐吉桑與小羅莉間見不得人關係的故事啦 ~(事實)雖說我很久以前便對本書感到好奇,但因為上頭引用的本作超知名開場白,讓我擔心這會是超級文藝腔的小說,所以一直沒膽量找來看。
不過實際開讀後,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Vladimir Nabokov)這部名作是不好讀沒錯,但也意外蠻有趣的。我早知道羅麗泰是這麼歡樂(?)的故事,應該立刻就找來看了吧。
要怎麼形容我的感覺呢,首先是喜感問題,小說剛開始主角杭柏特雖然是個變態蘿莉控(是的,他就是個變態)但有色無膽。愛面子到極點所以都只敢默默躲在一邊觀望流口水,偶爾摸到一下便爽到極點。
這點在他住進羅麗泰與她母親的家後也沒改變,滿腦子都是妄想、拼命計畫能在那邊多少摸一下……不得不說一個人對自身欲望猴急到不行這回事,向來充滿強烈的喜感。
加上主角是個非常機敏尖刻的人,所以時不時會吐出十分聰明的譏諷(不論是對自己或他人),令人忍不住會心一笑。於是在喜感和極有意思的自白加乘下,小說第一部讀來真是陽光燦爛、春風沒有很得意但非常好笑。
不過蘿麗泰當然不是從頭笑到尾的作品啦,世事總是如此(特別是壞事),上不到的時候充滿希望,明天會更好 ~(?)上到以後日子就要開始走下坡,特別是對一段打開始便帶著妄想、偏執與重度佔有欲的真愛而言。
不得不承認,之前我一直以為這是為特殊性癖辯護的小說(大概是因為見過有人如此解讀)。但實際上羅麗泰旣無頌揚也無控訴,僅以入木三分的筆力描述那平淡無奇的美國公路之旅和小鎮生活裡,幸與不幸兼具、荒謬又寂寞的命運。
在絕對真摯又徹底無情的渴望,以及茫然無所適從的灰色恐懼拉鋸下,兩人剝削與被剝削間弔詭反覆的往來互動,逐漸勾勒出一段權力不對等、扭曲又醜陋的親密關係。
主角對他的羅是真愛,但即使如此也無礙於他忽視對方意志,只顧發洩欲望的強烈需求。至於書中那位文學史上最著名的小妖精呢?剛開始這對她或許像是有趣愉悅的冒險,不過一切很快變調成難以忍受且無處可逃的封閉牢籠。
無論敘事者如何為自己的行為巧言辯解,但字裡行間透露出的訊息仍充滿強烈的矛盾,以上種種構成小說第二部最棒的地方。他與她的苦惱和期盼,用冰冷卻激烈的方式交雜纏結,描繪出一段灰暗冷清、甜蜜卻也苦澀的歲月;還有隨之而來無可挽回的崩壞、被迫認清的現實,以及最終的悲慘結局。
不可否認的是閱讀這樣題材的作品,我內心多少還是會有點疙瘩。雖說旣然要讀,自然會暫且忽視獵食者:戀童癖、強暴犯及其他性犯罪者中作者那咬牙切齒的控訴,但多少還是會有點在意這在意那的。
連帶我閱讀本書的大半時間,雖說認同寫得很棒,但也始終覺得要說這是一則很美的故事……對不起,我無法。連帶也沒能真心喜歡上這本小說(不過寫得很好跟會不會喜歡,向來都是兩回事啦,這就是什麼書都有人會丟二手書店的道理)。
這樣的心情一直延續到本書最後幾頁,然後我看見了最後一個句子……突然間我被擊中了。是的,很美,雖說本體充滿了不堪、醜陋、罪孽與各種痛苦,但這分情感終究還是有其極度美麗的一面。
也正是整本書裡始終揮之不去的悲哀、絕望與灰暗,使得那股扭曲的執著僅在一瞬間展現如此美麗而動人的光芒,然後美麗又是如何成為惡行的托辭。
我喜歡這本小說嗎?儘管確實從中感受到美,但這感覺仍未轉為喜愛,就只是……嗯,羅麗泰(Lolita)是很棒的小說,我很享受閱讀這部作品的時間,如同「我想著野牛與天使,經久不褪顏料之秘,預言般的十四行詩,藝術的庇護,而這是我和妳共享的唯一不朽,我的羅麗泰」。
總之事情是這樣開始的,蘿麗泰這部後來的文學名著剛開始一直被出版社退稿(但美國有出版社建議納博可夫,把蘿麗塔改成小男孩,故事背景改成農場和穀倉的話就願意出,不要問我也不懂),最後納博可夫心一橫就把書稿給了法國的奧林匹亞出版社。
奧林匹亞出版社並不是一家普通的出版社,而是一家專營色情小說的出版社。賣的還不是便宜A書,而是旗下不乏知名作家開馬甲出書的高級色情小說出版社。而且奧林匹亞出版社的老闆非常有生意頭腦,拿下版權馬上瘋狂宣傳「我們準備要出一本驚世駭俗到沒其他出版社敢出的超級色情小說,搞蘿莉,精彩絕倫的搞蘿莉」!
這宣傳超級成功,蘿麗塔真的非常暢銷、超級暢銷、無敵暢銷。但我想只要讀過這本小說的讀者,此時肯定會眉頭一皺覺得,那個,但是?沒錯,蘿麗塔是很經典的文學小說,描述關於性癖如何成為真愛的破滅故事,很殘酷、有點變態,淡淡的黑色幽默,同時非常動人,唯一的問題只有如同上面講的,它就不是色情小說啊。
於是書出後沒多久,讀者的憤怒排山倒海而來:完全不能用,退錢,給我退錢!!!
但彼時不管是出版社老闆還是作家本人都賺飽飽了,書本售出,誰管你們能不能用。實際上納博可夫光靠著蘿麗泰的版稅直接財富自由,他終於不用再心不甘情不願的當他的文學教授,每天痛苦的應付白爛大學生。而是直接退休和太太跑到瑞士長住,從此過著安定又閒雲野鶴的生活。
當年那群衝著想像中會有的香豔刺激情節(白話文:對蘿莉做這樣那樣的事)一窩蜂跑去買的讀者,應該很多人真的是捧著書看到眼神死吧。
不過在那之後超級暢銷的蘿麗泰獲得正經(?)出版社的重視,以文學小說的定位重新出版,納博可夫也心知肚明,當初喊著不能用退錢的讀者,八成沒多少人真的有把這本小說讀完。所以才會在後記強調,色情就是要無腦,我這是有腦的小說當然不能用!(實際上蘿麗泰小說本體連情色成分都不高,很多時候比較像一則滄桑的公路故事)
好了,作家本人現在揚眉吐氣了,應該什麼問題都沒有啦?不,還是有點問題,事實上納博可夫因為寫了蘿麗泰這部小說,所以總被懷疑本人是戀童癖,不然他怎能把小說寫得那麼好?這讓納博可夫不得不哀怨強調,小說的主角是戀童癖,不代表作者本人也是,理智點好嗎?
只是終歸而言這有點信者恆信的問題,老實說身為讀者我傾向納博可夫不是戀童癖,因為看看網路就知道。還不用看到真正的色情網站,看網路上各種理直氣壯的不把兒童色情當回事的發言就可以知道了。
現在先進人權派甚至表示我們要尊重兒童的性自主權,小女孩也是很色很想做的。由此可知極左極右果然很容易互通,還有真正的蘿莉控根本沒有良心。這群人想的只有如何透過剝削傷害孩子來自爽,才不可能出現小說裡那樣的展開。
拾人牙慧,改裝G.K.卻斯特頓的句子:多數大愛好好都喜歡兜圈子說話,我指的是,如果簡短的文字會教他們心驚肉跳,長長的字詞則讓他們氣定神閒,而且他們完全沒辦法把前者翻譯成後者。如果告訴他們「年齡不該成為行使性自主權的限制,應該讓每個人都能依循天性,自由決定如何享受性」,他們會邊聽邊搖頭晃腦,但如果對他們說,「大人想怎麼幹小孩都可以」,他們就會突然坐起來。
原句是:「大部分的優生學家都喜歡兜圈子說話,我指的是,如果簡短的文字會教他們心驚肉跳,長長的字詞則讓他們氣定神閒,而且他們完全沒辦法把前者翻譯成後者。如果告訴他們「人民應該確定上一代長壽的負擔不致不成比例、難以忍受,尤其是上一代的女性」,他們會邊聽邊搖頭晃腦,但如果對他們說,「殺了你媽」,他們就會突然坐起來。」
原始的機車程度我覺得遠超改裝版啦,但話說回來我曾經也覺得這只是缺乏想像力的問題,但現在覺得是已經決定要犧牲什麼,而且因為缺乏想像力所以不在意而已。
性癖在最美麗的狀況下也可能同時把人生吞活剝,還可以包裝成新時代的禮教吃人。只顧自己高興的人一直存在,恐怖的是開始編織長長的字詞讓人們氣定神閒的包容那些殘害,而整個社會竟也搖頭晃腦的接納了。
P.S. 納博科夫在後記裡嘲諷(無誤)到,對上世紀五零年代大多數美國出版商而言,有三種主題是完全的禁忌。一是搞蘿莉。二是黑白聯姻幸福成功多子多孫。三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度過快樂而濟世的一生,一百零六歲才於睡夢中安然辭世。
於是乎他的小說投稿後四處碰壁也不令人意外,當時甚至有位審稿者向作者建議,如果他願意把蘿麗泰改寫成小男孩,然後被農夫主角在荒涼乾燥的穀倉裡誘姦,並且句子寫得現實一點(但可能蠢到不知所謂)的話,他的公司會考慮出版這部小說……
美國人我不懂你們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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