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議會同意讓軍事法院審理此案,但想也知道進度緩慢(又或者可以翻譯為不會有進展),在1985年案件移審至聯邦法院並全程錄影。本片剪輯自當年這些畫面,這是將580個小時濃縮成177分鐘、18章,即便對骯髒戰爭一無所知,但看著看著便會逐漸觸及其形貌的電影。
我已經想不太起自己第一次知道骯髒戰爭是什麼時候的事,大概是這裡一點,那裡一點吧?帕德里西歐.普隆(Patricio Pron)描繪省思此事的小說父親的靈魂在雨中飄升令我難忘,也以極為銳利的方式向讀者展現此事之於阿根廷這個國家的分裂與深沈傷痛。
實際上觀影時也能從法庭上的氛圍,感受到當年的整個情勢其實仍令人非常不安。法庭上的被告也就是軍政府的實質掌權者,對自己的作為沒有一絲愧疚,他們的律師更對無數的屠殺與凌虐事實表現出十足的傲慢和不屑。他們說,這場審判不合法,被告當年是為了保衛國家,為了對抗馬列主義與共產黨員,清剿企圖催毀國家的游擊隊,才奉國家指示展開行動。
那些發言義正詞嚴,被告是為了保家衛國,絕非犯罪,這場審判乃是政治審判,如同又一場顛倒是非的紐倫堡大審。這群前政府官員自認問心無愧,理應無罪,相信歷史會還他們公道。遑論很多死者根本是馬列主義者,是恐怖份子,是游擊隊,他們根本死有餘辜。
律師振振有詞控訴審判程序中存在各種瑕疵與違法,並控訴在當時的阿根廷社會氛圍下,被告根本不可能獲得公平審判。嘛,看的時候我想著,不愧有讀書,講出來的全是冠冕堂皇的正論,很多批判確實不能說有錯。
然而正論之所以能成為正論,在於其是被應用在捍衛正義之事上。如果這些說法和理論被拿去護航惡行及不義之舉,那無論是多麼光明磊落的正論都會當場變成屁話。當然,究竟是正論還是屁話,得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完全剪輯自審判過程的本片,徹底展現了真實本身的力量。
我不擅長記名字,何況還是每人都一長串的西文姓名,所以觀影時我果斷地放棄記憶。以下心得也是憑我印象寫的,細節可能有誤。
無論如何,這是一群號稱自己受命為國家而戰的軍人,結果自己把最初下命令給他們的政府給推翻自組軍政府。惡事做盡之後繼續辯駁那是戰爭,他們是為了保家衛國,所作所為都是執行政府命令,一切凌虐、綁架與謀殺全是依法而行。
妙的是雖然軍政府逮捕和綁架人時,會做出一張又一張的清單。可即使如此,在法庭上聲稱自己做的全部合法,國家不該懲罰合法執行命令的軍人,卻不敢面對自己實際做了什麼事。所以眼看苗頭不對時,整個政府上上下下銷毀了「戰時敵對人士」的清單與紀錄。這導致後來追訴的困難,1985年這場審判也僅能針對其中罪證確鑿的709件案子展開追訴。
由於軍隊府勢力至今仍有餘威(就比如目前的阿根廷政府甚至還想為骯髒戰爭的加害者翻案呢),不要說當年這場審判扛著極大的壓力,後來有段時間新政府對追訴犯罪不斷妥協,也是因為擔心軍隊又會搞叛變。就連現在要找這些審判的錄影資料都還很困難,本片導演烏里賽斯.德拉歐丹(Ulises DE LA ORDEN)要尋找片源時,在阿根廷國內一開始還找不到願意提供的組織與機關。
由此便能想像1985年審理此案的法官、檢察官身上扛著多大的壓力,到庭作證的無數證人更身懷驚人的道德勇氣。因為他們被報復的風險是如此之大,很多女性受害者甚至不得不當眾描述她們遭到強暴的過程。那些證言與導引出的事實是如此駭人,光是平鋪直述便足以震撼人心。
1979年9月,鉛筆之夜,軍政府對拉普拉塔市爭取公車月票權益的高中聯合學生會成員展開大規模逮補與逼供。其中的男性倖存者帕布羅.迪亞茲(Pablo Diaz)冒生命危險作證。被逮補的很多人彼此並不認識,剛開始根本無法相信自己會遭到這種瘋狂的遭遇,他們被毆打、虐待,監所更強迫男性女性脫光衣服一起洗澡。
種種恐怖待遇讓他們不得不面對現實,同時也漸漸生出情誼。迪亞茲在法庭上說,當他被釋放時人們告訴他,你應該會是我們之中唯一的倖存者。迪亞茲當時懷抱希望,他說不可能,大家都會被釋放的,但其他人告訴他,我們死定了。
其中一名叫克勞蒂亞的女孩說,希望他以後每年12月這天都要舉杯向大家致意。迪亞茲告訴她,不會的,大家都會活下去,等我們在外面重逢後可以交往。但克勞蒂亞崩潰的叫他別碰她,因為她被強暴了。
法庭上介紹迪亞茲時,稱他為鉛筆之夜的唯一倖存者。
男性遭到電擊棒攻擊陰莖與肛門,無數女性作證自己被強暴、被輪姦、胸部被傷口弄到腐爛,崩潰到對同監的人脫下衣服,說看看他們對我做了什麼,然後也被電擊棒攻擊陰莖與肛門。一個女孩被軍警要求自己選擇,是要被刑求還是強暴,她一開始選刑求,但在看到電擊棒後崩潰改選強暴,這想必和某些人口中的知情同意相去不遠。
一個女孩被折磨幾個月後精神崩潰,不斷反覆向不在現場的母親求救。另一個女孩在上廁所時,發現自己母親的日記被拿去當作擦屁股用的衛生紙,她母親是自殺死的。劇中一段鑑識專家說明他如何確認死者身分,對象是女性,破碎的頭骨與其殘留痕跡說明她是遭到阿根廷軍隊配發的霰彈槍殺害,其恥骨跡象表示她曾經分娩,但孩子不知所蹤。
一位母親表示她在尋找女兒的途中,得知才剛二十歲的她已經懷孕,所以這位母親現在不只在找失蹤的女兒,也在找一個九歲的孩子。軍隊聲稱他們是為了國家安全對抗遊擊隊而奮戰,而他們戰鬥的對象包括孩子,還聲稱他們不能讓反叛者的孩子學習對抗國家。所以他們有系統的把孕婦集中到海軍機械學校,在嬰兒出生後立刻將母嬰分離,聲稱將嬰兒送到其他人家收養,但實際到底發生了什麼?不知道。
其中一位證人在庭上表示,她在生產的當下手腳都被銬起來,當她向軍人抗議自己要生了的時候,只不斷遭到嘲諷,不得不在車輛後座自己想辦法脫下內褲生產。她產下一名健康的女嬰,一出生就掉到座位底下,軍人繼續開上好一陣子的車,終於停下時將車門打開並在寒夜裡把她和嬰兒丟在那裡幾小時。
這之後她被送進一個白色房間裡,嬰兒被丟在吧台上,她則繼續被銬在某個檯子上,無論怎麼哭求把嬰兒放到她身邊都不受理會。過了很久才來一個醫生,邊辱罵她邊隨手把胎盤擠出子宮。她終於被鬆綁,然後得到水桶和拖把,要她把地上的胎盤和血跡自己清乾淨。等到處理完畢,她終於可以用冷水把女兒洗乾淨。
她在那天發誓,只要女兒活下來,只要她女兒活得下來,一生都會為正義奮鬥。
一個女人作證,她在獄中陪伴著兩個孩子,一個九歲,另一個更小。他們的母親應該被殺了,但她只能安慰孩子們,你們媽媽是去工作了。當她被釋放時,兩個孩子哭著求她別走,她只能解釋自己工作做完了。在離開前她詢問軍警這兩個孩子會怎樣,呃,也許會被交還他們的祖父母?好吧,女人表示她要留下來陪這兩個孩子,直到他們也被釋放。她說軍警當時看她的眼神就像認證她瘋了,不相信有人會拒絕釋放。
可能他們不相信,自己認定沒有的東西真的存在。
一群五月廣場母親在法庭作證,她們展開抗議活動那陣子,有個英俊的年輕小伙子陪伴並幫助了她們幾個月,她們都很擔心這好孩子哪天會出事。某天她們秘密籌劃數月的抗議活動,正準備印製文宣正式展開時,參與者突然被軍警以毒品搜查為名逮補並毆打。多年後她們在福克蘭戰爭的外交活動新聞上,認出其中一個代表國家的將領正是當年那個年輕小伙子。
一名有瑞典雙重國籍的父親,作證提及自己和女兒走在街上,突然被軍警持槍攻擊,他中彈的女兒就這麼被塞進後車廂帶走。當時這件事形成瑞典與阿根廷的國際紛爭,前來參加世足球的瑞典球員在球衣標注了他死去女兒的名字。另一個法國父親作證,說明當時的法國總統季斯卡為他孩子被綁架的事接見阿根廷軍人,被回覆她總之就是死了,除此之外一切不明。
無數的父親與母親尋找自己失蹤的孩子,去每個可能的地方,一個母親從自己兒子與他朋友們的屍首上挖了幾個水桶的蒼蠅和蛆,怒罵她的孩子死得像條狗,不,人們甚至不會那樣殺狗!另一對父母為了領回女兒的屍體,不得不在聲稱她死於戰鬥的法律文件上簽名,但她明明是從家裡房間被拖走的。一個父親在女兒失蹤幾天後被要求認屍時,對她母親說如果是也好,母親幾年後才真正理解,是啊,也好。一位母親尋找尋久之後,得到一罐女兒的骨頭。
更多人永遠找不回自己的孩子與家人,他們總之就是不見了。
軍政府明目張膽的搶劫,他們帶走人然後向其家屬索要贖金,但就算付了錢,人也可能永遠不會回來。他們綁人的同時也奪走所有搶得到的東西,從衣物、吹風機到車輛與房子。很多行動以對抗游擊隊為籍口,但一切只關於財產。實際上沒收的房子之多,讓當局甚至成立一家房地產公司來處理物權與金流。
哇,公家謀財害命到開房地產公司處理受害者財產,真有創意。
律師與人權、勞權運動者被綁架,沒被綁架的那些全部縮起來。他們不敢幫受害者寫狀紙,深怕自己就是下一個。有些神父被抓走,有些神職人員同流合污。報社與記者被施壓,要求不能報導失蹤案件。有家報社硬是刊出了2700名失蹤者的名單,然後被兩萬個訂戶退訂。是恐懼訂戶也會上某個名單,還是政治理念不同的消費者運動施壓?
片中有段爭論關於「合作者」,也就是因為擁有特殊技能不得不為軍警服務的人。辯方律師企圖透過攻擊這些人曾經從軍方拿錢的道德缺失,來動搖其證言的效力,並以「意志不堅的合作者」來形容這些人。看著這些發言,想想台灣新聞,我意識到有些人就是這樣活的,而我們的社會竟也一直讓這種人活得很好。
其中一位擁有製作假證件專長的證人,在庭上表示當時他如果不合作,妻子與小孩恐怕會被殺。他有收取報酬,但金額跟他提供的服務明顯不成比例。而他提供的服務包括替那些軍官從受害者那邊偷來的車輛偽造行照。他努力記錄自己拍攝過的受難者姓名,當發現軍方試圖燒毀某些照片和底片時,他偷偷抓了一把留存起來。這一切都成為審判上的證據,是這群受害者曾經存在的證明。
片中檢方與證人都列舉出軍隊展開綁架與屠殺的一連串地點,在事發當下根本不存在遊擊隊攻擊。國家重組進程的大後方,海軍機械學校裡無數人們受到監禁,移監這詞當時的字義是謀殺。受害者會被打麻醉然後送到船與飛機上,接著,載走,丟下去。
某海軍將領聲稱,當時海流屍並無異常增加的情形,一切正常。但更多人作證,自己前往南美各地海岸四處認屍的經過。十多歲的兒子因為屍體腫脹,剛開始被以為三十多歲。有證人表示,當他前往某地找一位警察首長時,親耳聽聞當這位首長被軍方指責辦事不力時,反駁道你們可是朝河裡丟了八千具屍體。
一位當時拒絕聽令因此被判拘役的高階將領,在被釋放後找上當時軍政府的國家元首,向其當面抗議你明明就知道發生了什麼。我自己也當過國家元首,同樣清楚聲稱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如同電影中的批判,即使這群受害者當中真的有恐怖份子,真的有游擊隊,真的有犯罪,也理應獲得受審的權利,更何況大家心知肚明,死者大半是根本沒犯罪的人。他們理應享有如同軍政府高層同樣受審的權利,那個他們機機歪歪喊著不公平是政治審判的權利。幾萬名慘遭綁架並殺害的受害者,被徹底剝奪自己生而為人的一切,只為了這群加害者政權自我認同的千秋萬世。
片尾結辯時,這群被告儘管聽了幾百小時的悲慘證言,依然宣稱自己無罪也不需為此負任何責任。他們對發生的暴行毫不知情,所以不應懲罰他們。很多失蹤者都馬上就被找到了,很多人則是展開流亡才不見,根本沒死那麼多人,這是誣告。片頭所有正論全都再講一次,但現在怎麼聽都真的是屁話了。
漢娜.厄蘭參與艾希曼的審理過程時,提出「平庸的邪惡」這概念,來試著理解為什麼這些納粹公務員會這樣,呃,待人處世。可是在1985年阿根廷這場審判裡,被告擺明只是邪惡而已。儘管邪惡這詞當今似乎已然顯得廉價,但這群加害者容許、放任、鼓勵甚至下令的事,都是巨大的邪惡(畢竟他們可是會播放電影阿爾及爾之戰,當作教育軍警怎麼對付反抗者的「反面教材」的政權)。
看電影時我很感嘆,他們怎有辦法這樣?如同那個明知有攝影機在拍,卻還是故意看報紙的律師一樣,他為什麼敢這樣?這群人可是真的對歷史無所畏懼。然後我想,大概是因為他們真心相信,自己有資格依照理想藍圖來規畫國家。
國家應當由跟他們一樣的人統治,所有不符合其標準的「反抗者」都該去死,剩下的人則要沈默安靜的奉獻自己。如同軍政府的政令宣導,這一切屬於「國家重組進程」,只要乖乖跟著走,阿根廷就會變成快樂的人間天堂俱樂部,每個人各司其職的那種偉大國家。
所以基層的惡行他們當然不在意,’還鼓勵並深化這個共犯結構,因為軍政府高層需要這樣的軍警製造大量恐懼以捍衛政權。而他們也不介意施展權力讓反抗自己的人、看不順眼的人用悲慘的方式死去。死者是國家之敵,不是人,是牲畜。國家是為了要消滅共產黨、工會、學生會、恐怖份子,所以重新分配並使用她們的身體、技能與財產,奪走他們的孩子培育為軍政府支持者。
對特權者而言,拿走特權就是壓迫,所以在法庭上的他們可能真心相信自己才是受害者,正受到一群搞不清楚他們對國家貢獻的傢伙迫害。仍然在整個國家與軍隊中擁有龐大影響力的被告與其辯護團隊,相信自己不可能落入跟受害者一樣的處境。
這群人確實相信,他們這一生絕不會面臨同樣的待遇與恐懼,所以無需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擔憂或反省。即便要坐牢,不管是無期徒刑還是有期徒刑,他們照樣可以過著安穩舒適的生活。這群被告是天生高貴之人,不過一時權力鬥爭失敗,也許有天會被釋放,歷史的筆只要搶回來就沒問題了。
這部電影讓我不時想起臺灣的歷史,228,白色恐怖,還有正在發生的社會現實。儘管歷史細節差異極大,發生的事論其性質卻很類似,精神活動很可能一模一樣,於是圍繞著轉型正義的社會分裂與衝突有如複製貼上。
阿根廷人控訴著當時就像被占領軍統治,只不過講的是一樣的語言,而臺灣面臨的真的是占領軍。然而即使阿根廷當時明面上沒有占領軍,外國軍人卻可自由來去展開行動,包括巴西、秘魯、烏拉圭、玻利維亞等南美國家的高層都互通有無,監控並提供在國內的他國流亡份子資訊彼此互助。這不免又讓我想起藍白現在和中國的沆瀣一氣。
儘管這場審判確實把幾個軍政府高層送進監獄,但面對可能的軍隊叛亂,新的執政者還是繼續推出如句點法等法律,迴避追訴軍警基層犯罪。要很多很多年以後,這些特赦與立法才會被宣告違憲。時至本片拍攝完成為止,共有1,058人被判有罪、964人在受審中途死亡,22人在逃。
追訴大規模的獨裁政府集體犯罪很困難,在記憶與遺忘之間,在意識型態與社會分裂之間,毫無罪惡感的壞人喊著索要和解與寬恕,甚至更糟,聲稱自己完全沒有錯。劇中有一段,我不算記得很清楚,但大概是這樣:
辯方律師:控方剛剛侮辱我!
法官:我沒聽到?
辯方律師:他說我原來有標準。
檢察官:我是指對證據。
法官:我也是這麼理解的。
全場哄堂大笑。
是滿好笑的沒錯,但也很悲哀,這段插曲訴說著那些人心中仍存在榮耀與道德,無論如何都有沒錯。問題在於他們也以荒謬扭曲的繞道手法,讓自己的所作所為得以迴避道德標準的審視,而其所作所謂甚至未達道德底標。
同時無論是裝的還是真心不在意,就和其手下所有基層中層高層權力層峰,全部的全部的全部的犯罪者一樣,總之這群被告不想為自己造成的凌虐、屠殺、劫掠以及種種惡行負起責任。數萬人悲慘死去,卻無人應當負責,連必要之惡都稱不上,他們直接倒轉善惡定義,絲毫不為自身犯下的罪孽痛苦。
片尾主導起訴的檢察官以「永不再犯」作為結語,很有力,卻不禁令我感嘆,可是無論如何人就是會一直再犯。黑格爾說了,人類從歷史學到的唯一教訓,就是人類沒有從歷史汲取任何教訓。可正因如此,就另一個層面而言,這正是人之所以必須學習歷史的原因。
不是為了不再犯相同的錯,這世上資源極其有限,總有些人不管學過什麼,照樣索要多過於自己實際需要。為了滿足私欲,一切標準都能藉由匪夷所思的話術與精神活動來顛覆和扭曲。甚至不需要做這麼多,有時他們反正就是不在意自己究竟搞出了什麼瘋狂惡行。
但也正是作為一個人,學習並認識曾經發生過的事,方得以修習自己辨認正確與錯誤的能力。歷史上發生的事可能和未來每個新事件極其相近,卻不可能一模一樣。細節、變因、前因後果都可能讓一切變得混沌。這種時候為了不徹底迷失於現實迷霧,為了不因為情感、人際關係與政治立場因素,忽略無可迴避的道德標準,人必須認識歷史並學習辨認是非善惡。
或許無法每次都搞對,但至少別有眼無珠,如果一個東西看起來像集中營,無論搞出集中營的人再可愛、再偉大,再如何巧言辯駁得好像自有其道理,而聽者又再怎麼崇拜對方,也要認得出那是集中營。永不再犯是值得鍥而不捨追求的遠大期待,而在期待同時的腳踏實地配套措施是,每當有人再犯,如果有人扭曲事實迫害他人,就把對方送上法庭審判。
儘管面對國家暴力那很困難,但仍應持續在內心維持好的價值,並為將來做好準備。當終於迎來那天的時候,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把罪犯送上法庭審判。在來得及的時候,建立好的法律與制度,精進實體與程序正義。在無力的時刻,盡力留下記憶與記錄。
不斷堅持做對的事,直到整個社會有越來越多人意識到犯罪是錯誤的、為惡者漸漸失去力量、最終體認到為惡不划算,理性選擇是不該傷害他人為止。雖然很天真,但面對這種事或許也只能務實的守護自身的天真,這也是阿根廷正義審判(The Trial.2023)這部紀錄片給我的最大省思。
學習辨認每個位於平行線上的惡人,用公理與正義,用記憶與傳述,用勇氣與道德,將他們一一擊墜吧。
學習辨認每個位於平行線上的惡人,用公理與正義,用記憶與傳述,用勇氣與道德,將他們一一擊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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