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後兩人重逢，但他們的世界已經比兒時複雜許多。羅倫斯為了拯救全人類正主導某個巨型研究計畫，派翠西亞則為了守護自然領命而行。命運弔詭之處在於，正是這份理念差異導致了世界末日的可能性，於是最終只剩下一個問題，樹是紅的嗎？
這本算是近年評價不差的跨科奇幻作品，也因此閱讀前我還蠻期待的。不過實際讀完以後，呃，看我這麼說大概就知道情況了，再來試著把感覺寫清楚吧。剛開始我以為這會是走不好讀的文風，沒想到實際上是很通俗的寫法，但我也沒特別執著於哪一種，而是愉快的接受它。
而且六歲派翠西亞隨受傷小鳥深入森林尋找大樹會議，並在那裡得知自己原來是女巫的開場頗具吸引力。科學少年羅倫斯在網路上看見藍圖後，自己製作出兩秒時光機器手錶，為了看移民外太空用的火箭發射實驗而離家出走的冒險也帶來不少趣味。
可惜在這之後小說雖然不難看，卻漸漸變得沒那麼吸引我。兩人父母誇張的教育方式，與猛烈的校園覇凌都讓我覺得過於誇張。好吧，我想這世上確實是會有這種事，但小說沒能寫到讓我產生共鳴。儘管奇妙的殺手與預知世界末日的預言還是可以引發期待，但故事的魅力比起角色兒童時期已經下降一些。
偏偏等青少年時期結束，時間點又跳到兩人長大以後，呃，情節又變得更平凡外帶中規中矩。明明我是看見閃光情節就會很開心的CP廚，但兩位主角的愛情戲卻沒能讓我感受到化學作用。
雖然作者查莉．珍．安德斯（Charlie Jane Anders）一直企圖利用拼貼與類型元素提升趣味，但尷尬的是說故事的技巧終究沒能強到以這樣的劇情為讀者帶來足夠樂趣。最終儘管結局的神來一筆確實拉抬了整部作品，可只要回想之前的三百多頁究竟寫了什麼，呃，最終留在我心中的仍是一鼓揮之不去的平庸感。
不過這本小說的出發點其實很有意思，作者企圖在本作中調合科幻與奇幻這兩個（在刻版印象中理應互斥，但近年已經越來越互相取材的）經典類型。小說試著讓科學與泛靈論這兩種極度歧異的價值觀對話，從里納．杜波的我們只有一個地球，到史蒂芬．霍金的人類不想辦法移民外太空就沒有未來，這兩種想法之間是否真的有你沒有我？
可惜群鳥飛舞的世界末日（All the Birds in the Sky）沒能透過故事呈現出精美的衝突與思考，因為無可迴避的末日讓兩位主角終究得互相為敵再為此後悔，理所當然的攜手奮起試著尋找解決困境的可能性。同時災變與紛爭讓事情再無轉圜，最終只能靠出處不同但都超越人智的「兩側代表」意識體，透過愛與對話為人類帶來新生的可能性。
喔，好吧，至少意識體的互動讓我閃得蠻開心的啦，兩邊都很可愛。
於是某方面而言這其實是個命定式的故事，正是為了走到那個結局所以派翠西亞與羅倫斯才必得經歷一切，兩人的掙扎與錯誤皆是通往最終目標的途中景點。畢竟要是打故事中段開始兩邊就大徹大悟NICE的合作，實際上也只能延後問題發生，最後反而走向壞結局的可能性還比較高。
可也因此橫亙整本書的所謂思辨就變得很微妙（用比較寬鬆的標準來定義何謂思辨的話），因為那個思辨對大局其實無甚影響。依照業子力學反正要打開宇宙的新開關就得麻煩兩邊先用力對抗，只有這樣兩位主角才會去辦聯誼，聯誼有辦成功人類才能絕處逢生還寫成一本小說……好啦，也蠻閃的。
但整本群鳥飛舞的世界末日大半時候寫得像人類的思考與掙扎會是重點，最後才發現其實好像也沒那麼重要總歸有點尷尬。而之所以會變成這樣的最大原因，我私心覺得其實是因為本作奇幻線寫得比科幻線好至少五倍有餘。還不是因為某邊寫太好，而是另一邊寫太爛。
如果說派翠西亞身為女巫的經歷是還不錯的奇幻故事，不但充滿有意思的設定，還令我期待知道更多更深入的話。那羅倫斯那側大概就充滿對自以為是的矽谷金童惡搞當前世界的嘲諷（儘管這是事實無誤），哪怕堆一些空洞的科學名詞裝出剎有回事的樣子，但紙糊的痕跡卻很明顯（如果對兩秒時間機器感興趣，乾脆去看時光機器與消失的父親，盡情感受文藝腔與抽象思考的樂趣還比較滿足）。
也因為作者寫出來的奇幻情節巴死科幻情節，結果故事中的價值衝突打一開始就很傾斜，與其說是互相衝撞倒不如說更像單方面輾壓。更糟的是優劣差那麼多還要擺在一起營造旗鼓相當的氛圍，就變成小說裡真正好的地方不能放手深入，得要硬著頭皮定時插入寫得很爛的科技驚悚小說（喂）寫到最後科學側整個爆炸，價值觀爭論也一面倒向泛靈論實在不令人意外。
我只能猜這本小說的結局應該是整部作品最初就想好的部分（之一？），為了達到那個結局前面自然得安排科學與泛靈論的衝突，那要衝突得有張力，自然需要讓兩邊至少在感覺上像是勢均力敵。可偏偏作者科幻（至少這本）又寫不好，那就只好在價值觀衝突上猛作文章，畢竟總是很難極端的表示某種解法一定全錯嘛。
於是劇情反覆向讀者強調正是因為兩位主角不好好溝通思考才帶來世界末日，所以她們究竟該怎麼挽回一切呢？但是，微妙的但是，小說最後又來個翻轉，搞半天花了大半本書強調的重點根本不是重點，結局實際上長成（至少部分）悲劇有其必要，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數的樣子。
大宇宙意志發妳工具人認證書兩紙，人類的價值觀差異不重要真愛無敵一切好商量比較重要。反正到最後人腦也是二線配備了啾咪，才不是事情已經來不及，而是事情早就決定好了，紛紛擾擾後註定要相愛的超級AI與自然意識共同拯救文明……呃，是不是哪邊怪怪的？
大半本小說裡好像很重要的東西，最後根本被放水流啊！！！（囧）
那才不叫做出結論，只是忽略原本衝突而已！！！
老實說我剛開始看的時候，原本期待這會是新時代的接觸未來（附帶一提，我覺得台灣到現在還沒有一本比較好的接觸未來譯本是件哀傷的事），期待這則故事能因應當前的時代背景，為讀者帶來帶來卡爾．薩根曾經在小說中，利用科學與宗教爭鋒相對後，再透過出人意料的結局帶出的省思高度。
遺憾的是，嗯，我要先強調我很愛奇幻小說，所以這邊絕對不是要說本書偏奇幻是它不好的理由，我不是這個意思，而該說科幻只是裝飾導致的劇情傾斜與結構缺陷，才是本書最大的問題。
身為讀者我期待群鳥飛舞的世界末日能帶來有趣甚至能震撼人心的省思，結果最後看到的是只有一邊靠岸，但另一邊可能連船都還沒開出港，感覺實在沒什麼火花（正向思考是至少有一邊到了，也行啦，但又不是說到岸就好，那個開過去的技術與過程還是很重要的所以）。
再說即便忽略那可能令人期待錯誤的鋪陳方式，當作這塊完全只是我期待過高又想太多好了。純論小說本身劇情也是有亮點，但更多時候只是中規中矩，完全拖累了確實令人驚豔的結局。最終優缺點彼此抵銷的結果正是平庸，不至於難看，但頂多也就普通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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