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8月22日

魔法師、畫家、助手還有貓琴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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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魯凱本以為今天艾文.史東無法出席,讓例會臨時轉移到丹桂家舉辦後,沒了會長和副會長按慣例吵架,今天議程肯定很無聊。沒想到用完餐開始上紅茶時,艾文.史東竟然出現了。

丹桂見狀有點不情願但還是讓出主位和她最喜歡的椅子,但艾文.史東擺擺手,丹桂的椅子被挪到旁邊,他自己的椅子出現了。

這是維魯凱第一次見到艾文.史東生病,他拒絕紅茶,並將雙手放在額頭上按摩太陽穴,臉色看起來非常蒼白。究竟發生什麼事才會搞成這樣?維魯凱心裡盤算著,八成是女人,所以是他藏在家裡的那個女人害的嗎?



「會長,今天例會沒什麼重要的事,如果不舒服的話,你還是回去休息吧。」

「不行,我覺得妳們皮绷得不夠緊、不,是我皮绷得不夠緊,唉,反正就是,老鼠太多了……」

「您已經在胡言亂語了。」丹桂嘆了氣:「我看你還是到客房躺一下,如果真的那麼想主持例會,我們這回就先暫停,等你身體恢復之後我們再開……」

「丹桂副會長?」但艾文.史東突然打斷她的話,他現在捂臉撐著下巴只露出眼睛望著莉日.丹桂。

「什麼事?」

「沒有外遇和家暴老公的興趣也可以喔?」

「不要再提這件事了!」怎麼回事,莉日竟然氣成這樣,維魯凱忍不住好奇起來。

「需要的話,我可以提供月薪。」

「不需要,現在馬上開始例會!」

啊,果然又變成這樣,維魯凱忍不住在心裡竊笑,艾文.史東這小子在惹莉日生氣這點上簡直是天才。雖說莉日當年在無視水猿脫線的程度上也算天才,但比起維魯凱從沒搞懂過的諾諾.水猿,相較之下他倒很清楚艾文.史東想要的是什麼。

他一定是想建立屬於魔法師的帝國。

「這裡是本月份的新入會者審查資料,拜會長德政我們又增加了二十六名新會員。這些是各地分會提供的重要事項報告、這疊是重要人物的請願書、堆在後面是會員升等論文的初步審查報告……」副會長開始用魔法將一疊又一疊的卷宗堆到艾文.史東面前,他則一臉厭煩的隨意翻讀。

「另外還有件小事,在會長您到場前我們剛做出決議,把涉及羽山國革命的魔法師全部逐出金葉會。」

這話讓艾文.史東立刻從一大堆例行性資料中抬頭。

「為什麼?」

「有需要問嗎?全大陸宮廷的抗議信你有少收了嗎?雖然艾隆巴斯王還沒表示意見,但我想他會親自向你表示意見。為了金葉會的名譽與利益,我們最好主動切割那些魔法師。」

「妳們剛剛用什麼理由拔了那些魔法師的金葉章?」

「當然是濫用魔法。」

「妳們才是濫用規則吧?」艾文.史東不耐煩的嘆氣:「會規對濫用魔法的定義是以通常人力所不能及之方式干擾社會秩序,但這件事只要多搬幾台大砲去就能達成一樣的效果,根本不符合要件。」

「除了還能用的海漂物,現在那國真能鑄出那麼好用的大砲了?」

「但妳不能當那些海漂物不存在,而且以後早晚鑄得出來的,既然如此何必把市場讓出去?新攻擊手段也會帶動結界魔法的研究,而且不管是攻城還是守城都需要團隊合作,肯定能製造更多就業機會。我知道妳覺得這些魔法都沒什麼了不起的,但就算是不怎麼有才能的魔法師,也該給人家畫傳真魔法陣以外的工作機會。」

「別假裝你抓不到重點,現在的問題是金葉會會員在協助叛亂勢力,對抗正統的王室!」

丹桂看起來還真是氣炸了,但艾文.史東不當一回事。

「我才不管,駁回,現在整個沙洲有百分之七十八點六七的有牌魔法師都是金葉會會員,妳不是認真想統一所有人的政治立場吧?」

「如果你不放寬入會條件,那些魔法師愛怎麼搞我都不會有意見,但現在他們全都是金葉會成員,我們不可能無視,是你把金葉會搞成這個樣子的,你該負責!」

但面對質疑,艾文.史東只是又開始按起自己的太陽穴。

「我當初只是想多收一點會費,怎麼知道會踴躍成這樣……」

「就為了收會費,你把金葉會變成跟菜市場一樣的組織!?」

「我們要真的是菜市場一樣的組織,就不會一被商會發現是金葉會要採購就開三倍價,什麼菜市場,根本是盤子一樣的組織……」

收會費啊,維魯凱忍不住笑了,這種藉口也真虧艾文.史東敢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招兵買馬的陽謀。

「真是夠了,我還沒計較你竟然在王城大學的課堂上鼓吹學生煉金!」

「妳明明第一天就罵過了,我那只是好心建議學生如何撐過人生重大關卡的緊急手段,也強調了要適度……」

「那群死大學生最好知道什麼叫適度!」

啊,現在整個例會上大家都在忍笑,王城大學校長終於自己講出來了。

「所以我當時也跟妳保證過了,接下來的一整學期我會全部都上經濟學,在讓他們搞懂什麼叫適度以前絕不讓他們畢業……」

「現在畢不畢業已經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在規矩上鑽了一個洞,堂堂的金葉會會長難道從沒想過貨幣供給制度要是崩壞了該怎麼辦嗎?」

「崩壞就崩壞,反正真的發生了再想辦法騙、說服那些貴族魔法的紙片是個好主意……」

「你開什麼玩笑!」

「雖然是玩笑但還是有一點點認真的,大概百分之八點七……」

好了,現在莉日開始認真反駁,強調整片沙洲大陸絕對沒有任何一個腦袋正常的貴族,包括她自己會接受什麼魔法的紙片。魯凱注意到每回總是坐在自己對面的子爵正在對自己使眼色,翻譯之後大概是所以羽山國的事就這麼放水流了嗎?

嗯,看樣子八成是這樣。

會長又一次輕鬆轉移莉日.丹桂原先的話題,眼前的例會已經沒人在乎會長剛剛駁回了決議,還有羽山國的王室現在是不是快倒大霉了,就像也沒人注意到艾文.史東已經準備好全套的政變計畫一樣。

維魯凱愉快的在紙上畫了隻小刺猬,代表艾文.史東得一分,不得不說近年來畫小烏龜的機率越來越小,在莉日不知不覺間整個計畫已經成形。

這幾年艾文.史東擴展金葉會勢力,以金錢控制貴族、拉攏年輕一輩的魔法師,做得還非常自然而然又乾淨俐落。雖然之前都裝作對權力沒有興趣,但過去一年終算開始出手了。更別提那些大魔法師游沙洲的傳奇故事了,那可累積了多少人脈呀?聽說他的上課內容已經進入實戰階段了,連莉日.丹桂的小盤算都漂亮的利用,真是聰明的小伙子。

此時莉日家那座有名的古董鐘聲響起,打斷維魯凱愉悅的思考以及莉日.丹桂氣勢洶洶的批判。午茶時間到了啊,雖然維魯凱一直覺得每回吃完漫長的午餐,就馬上再接下午茶未免太緊湊。但莉日家的甜點真的很美味,不過說到這個,艾文.史東家的糕點水準也很高,只能說不愧是想成為皇帝的人,肯定早就暗中籌組好整個班底了。

「今天可不可以跳過午茶?」看著莉日丹桂指示侍女準備,艾文.史東扶著額頭嘆氣:「如果可以快點結束今天的議程我會非常感激的。」

但一如維魯凱所料,在場所有阿嬤、不,是資深女性會員都以震驚表情回應會長的發言。

「那怎麼行呢?」

「為什麼不行?」

「下午茶才是例會的本體喔。」

「沒那回事吧!」

「為了蛋糕,我剛剛只吃了兩份主菜啊!」

「兩份還不夠嗎!?」

在場所有男性會員都同情的望著今天格外抓狂的艾文.史東,大家都是前輩,很能理解阿嬤攻勢即將展開,還有會長想閃避的究竟是什麼。但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不能只有我們苦過,而且會長不擋在前面的話,再來會演變成對其他男性會員的無差別攻擊。所以就算他今天看起來真的快死了,起碼也得撐完接下來的攻勢再死,要當皇帝的人可不能軟弱。

「乖,不要生氣,你就是壓力太大了才會這樣,吃一點糖吧。」

來了,葉兒卡夫人從提袋裡掏出了糖果,其他阿嬤立刻跟上,而且眾所皆知,一個金葉會資深女性會員只要從提袋裡拿出一顆糖果,就表示那袋子裡至少還有五十顆糖。接下來金葉會例會經典場景就自然展現,維魯凱幸災樂禍的看著艾文.史東面前越堆越高的小甜點山。

啊,貝西夫人竟然在自己的小提袋裡塞了整個櫻桃派,維魯凱很清楚那個食譜的含糖量可是連寫在紙上都能甜死螞蟻。現在連莉日都用該死竟然還有這招的眼神瞪著那個派,看樣子艾文.史東下次例會時搞不好會收到泡芙塔。

「說過很多次了,我不喜歡甜食……」

艾文.史東還在垂死掙扎,但阿嬤們不會放過他,例會上女性會員餵食最年輕男性會員的傳統已經維持千年以上,想當年維魯凱也是這麼過來的。肚子上的肥肉正是阿嬤們在那段時間的成就,發爐皮脂,堅若磐石,不容易啊。

「別騙我們,你小時候明明很喜歡的,多少糖都吃得下去。」

「我那時候只有十二歲,但現在都三十過半了!」

「少來,裝什麼成熟,我們都知道男孩子最喜歡吃糖了。」

「我最好還算男孩!」

「例會標準一百五十歲以下都是男孩,你對姐姐們的糖有什麼意見嗎?」

「我對糖沒有意見,但我對妳們企圖把糖放進我嘴裡有意見!」

就算是艾文.史東也不會蠢到在這種時候企圖討論姐姐的定義,但正因為從來沒人敢正經的在例會上討論這件事,所以接下來會長與女性資深會員的激烈討論也陷入泥沼。好吧,雖然男性會員都在看好戲,但有機會賣個人情維魯凱可不會放過,還可以順便打探一下消息呢。

「換個話題吧,各位姐姐們 ,在喜糖之前,我們今天不應該要先恭喜會長嗎?」維魯凱在臉上堆起笑容:「聽說會長已經決定要今年皇家詩歌大會上和冬青公主結婚了。」

很好,阿嬤們的眼睛一瞬間都亮了起來,有人是為八卦興奮,也有人跟維魯凱一樣開始做各種盤算,總之現在沒有人在乎糖,而艾文.史東的臉色第一次真正沈下去。

「鄭重聲明,我沒有要和冬青公主結婚。」

「您不用害羞。」維魯凱繼續進攻:「我聽說冬青公主已經把伴郎、伴娘還有花童的人選都找好,婚宴菜色也大致決定了,目前進度一切良好。」

「喔,好,但我提醒一下,在她搞定新郞人選前都不能算有進度,而且我絕對不會去坐在那個位置上。」

「什麼,你這絕情的孩子,難道你捨得讓我們美麗的冬青公主嫁給鄰國那隻小豬公爵嘛!」

「那明明是國王的責任,叫他自己負責,為什麼搞得好像是我的錯一樣!而且那隻小豬公爵人明明還挺認真的,只是比一般人提早四十年有啤酒肚而已啊!」

「說這什麼話,你也稍微瞭解一下少女心吧!」

「都知道冬青是少女了,那為什麼還期待她今年就結婚,她只有十六歲!」

「結不結婚跟是不是少女沒有關係,我當初也是十六歲就結婚了。」

「那是兩百年前的事!」

「明明只有一百八十年!」

「那也是一百八十年前的事了吧!」

「為什麼你一定要用那種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的口氣說呢?」

「因為那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啊!」

啊,不妙,這下葉兒卡夫人開始啜泣,身為金葉會最資淺的資深女性成員,她可是非常在意年齡問題,更善於用假哭獲取妥協。艾文.史東向來擅長避開這方面的陷阱,這回卻主動往裡頭跳,看來今天確實是個有趣的日子。

「很抱歉,葉兒卡夫人是我的錯,想想一百八十年前也不過就像昨天的事,妳可以看在我這幾天才剛經歷慘痛的求婚失敗的份上,原諒我的失言嗎?」

喔喔,阿嬤的眼睛都亮起來了,連向來不肯善罷干休的葉兒卡夫人都忘記繼續假哭。欸,等等,為什麼莉日.丹桂的蛋糕盤裂了,那塊派皮有硬成這樣嗎?

「是那家的小姐這麼無情,竟然拒絕了金葉會會長?」

「那就是妳們都認識的……」

「會長,」莉日.丹桂的笑容溢出了殺氣,魯維凱開始思考艾文.史東該不會是跟她孫子求婚了吧:「我提醒過您在這方面要盡可能謹言慎行,倒是我前幾天送給您的相親畫,您有好好看過了嗎?」

「相親畫?」

有幾個人的表情突然精明起來,維魯凱認得那個神情,那是化身為媒婆形態的阿嬤會有的特殊形態。

「所以會長您真的不打算和冬青公主結婚嗎?」

「廢話。」

「既然這樣,其實我有個遠房姪女蠻不錯的,雖然父母雙亡領養她的親戚性格又不太好,不過她在王城大學的成績很好,最近工作的孤兒院環境不太好正想要找新工作。不如你就僱用她當你學徒的家庭教師吧,順便認識認識一下人家、培養一下感情,接下來只要小心別讓你養在閣樓上的沼、瘋、奇怪的人類燒房子,我相信一切都會很順利的,說不定她還能繼承到遺產呢。」

「妳當我是教養小說的男主角嗎?」

「就是嘛,而且妳介紹的那位小姐背景也未免太複雜了吧?我覺得女孩子身家還是要單純一點比較好,正巧我有個貴族遠親有五個女兒都正值適婚年齡,她們出身背景都很好,唯一的問題是長男實在太小氣,父親過世後只給她們一點點年金就趕她們去鄉下住了。不過別擔心她們全都教養良好,而且每天都在家裡做新娘修行,您有空的時候帶束花過去,我相信她們媽媽一定會熱情接待你的。」

「這聽起來該過去的應該是擅長打繼承官司的律師,還有叫她們去工作!」

「就是嘛,妳們未免太勢利了,結婚這種事啊,家世或遺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愛、愛啊!會長,實不相瞞,我前幾天去孤兒院時注意到了一個很可愛的女孩,非常有文采又可愛。我建議會長應該要趁早透過沙洲展望協會包養這個孩子,雖然她現在只有八歲,但十年後一定會成為非常優雅聰慧的淑女,即早入場才是聰明的決定,我相信只要您願意投資,那孩子肯定會每天都寫信給你……」

「投資個鬼,在討論別人勢不勢利前妳先檢討自己的常識,竟然介紹比冬青還小的!」

維魯凱終於忍不住笑出來,然後不得不被阿嬤瞪,趕緊歛起表情裝出嚴肅的表情。艾文.史東最好不想和冬青公主結婚,維魯凱一直很疑惑為什麼除了他以外沒人看出這件事,他可是在第一次見到艾文.史東就發現了。

雖然水猿說她是在下城撿到他的,但那絕對不可能。

這小子只有十一歲時眼力和品味已經都好得出奇,用字遣詞也非常文雅,不管再怎麼聰明,這都不是下城養得出來的小孩,肯定是貴族出身。而且既然是由金葉會會長親自收養,那大概還不是隨便那個貴族的私生子,恐怕是某國王室的種吧

雖然站在男人的角度魯凱修比較欣賞阿隆巴斯,但假如艾文.史東打算建立自己的國,魯凱修考慮過了,當然還是站在會長這邊比較有趣。一個由性格天馬行空的強大魔法師建立的王朝,任何魔法師都會動心。

說到這個,他家裡的烏拉可就差得遠了,明明和艾文.史東同樣年紀,卻到現在連執照都考不上。還把維魯凱在家配合其他貴族說的垃圾話當真,跑去寶拉面前大放厥詞,害他之後差點沒折斷他的腰,才讓那個超級會長派同意不說出去。怎麼會生個這麼沒用的孫子他還真是想不出來,就跟女兒說嫁馬伕就好了,她偏要嫁伯爵,腦殘的男人怎麼能選呢真是。

「好了,我看今天再開下去也不會有什麼正經結論……」看起來艾文.史東打算強行結束今天的例會,維魯凱咪起眼睛,但莉日.丹桂看樣子不想輕易放過他。

「您以為會變成這樣是誰的錯?」

「是是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期待結婚對象會自己上門按電鈴的可以吧?」

「我才沒按……按照今天的會議流程,我們還有好幾件事需要討論……」

「好吧,如果一定要的話,」艾文.史東突然掏出了懷錶皺起眉頭:「但我再來和艾隆巴斯王還有約,妳可以借我信差去王宮說明史東會長忙於會務,沒時間理他嗎?」

啊,這當然不行啦,已經有人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去了,莉日.丹桂絕不會得罪國王。維魯凱忍不住暗自期待這位血統至上的副會長,發現艾文.史東也是王族的那天,會露出多有趣的表情。

「那就這樣,假如沒有臨時動議的話……」

「等等,會長,」維魯凱打斷艾文.史東的話,他等這時機等很久了:「聽說您今年要在皇家詩歌大會下金幣雨?」

艾文.史東一如往年露出煩躁的表情。

「為什麼每年都有這種謠傳?想要金子就自己去賺,而且下完金幣雨後打壞的屋頂和窗戶誰要修,一不小心還會砸死人!」

「那麼您今年打算提交給皇家詩歌大會什麼新魔法呢?作為收件審查計畫的主持人,我不得不提醒你期限其實是昨天,只不過按慣例我們可以用時區當理由小小的為您在規則上開個洞……」

「你為什麼每年都一定要在過了期限以後才提醒我,你不能提早一星期預告嗎?」

「哎呀,您也知道,我們彼此都是大忙人嘛。」

維魯凱對此堆滿笑臉,至於艾文.史東為何要嘟嚷都是那隻死貓他就不很理解了。但就算理解,他還是永遠都會遲一天才提醒這位年輕的天才魔法師,因為打從很久以前他就發現了,艾文.史東欠缺深思熟慮時隨手寫出的東西,才最能看出他的才氣所在。

更別提鬧了這麼久他狀況又更差了,一副馬上就要吐出來的臉,看樣子今天可以收到非常非常有意思的咒文。

「該死,等著瞧,我一定要報復世界,不能只有我這麼慘……」

「放心,會長,我懂。」

「你懂什麼,你才是最嚴重的那個!」

維魯凱只是笑得更加開心,原來他已經發現我知道他的盤算啊,那這樣就好說話了。才過三十秒艾文.史東已經寫好他的咒文,完全破了上回記錄。維魯凱堆滿笑容的接過隨手寫在餐巾上的奧妙文字,並不意外的在下一秒看見金葉會會長與他的椅子一起消失。

下一刻全場的金葉會資深成員靠攏過來看新出爐的會長大作,有人皺眉、有人興奮,也有人對此一臉茫然。所謂的魔法就是想盡辦法哄騙世界的道理替自己服務,怎麼哄全看各自的本事。

除非是改變命運或者謬論魔法那種幾乎騙不了世界的目標,否則一切全有得商量,這正是沙洲。在維魯凱看來艾文.史東今天寫下的咒文,乍看之下是強迫全沙洲的人一起宿醉,但使用的方式還真是……

「看樣子皇家詩歌大會當天大家皮最好繃緊一點,」莉日.丹桂陰沈的瞪著維魯凱手上的餐巾:「誰知道這個咒文真的發動以後會發生什麼事。」

就是這樣的魔法才有趣啊,表面上不動聲色的維魯凱在心底愉悅的大笑。


41

最近沙卡家的運勢很好,未免好過頭。

喬治和瑪麗現在開始覺得變麻煩了,鴨媽媽鬼故事集已經快用完了,但蒙面披風俠的完結卻還遙遙無期。今天五本,明天五本,後天再五本,霍桑老爹那邊手抄本工坊的繪圖匠筆尖都磨到發燙了,卻還應付不了新書與再版需求。

瑪麗有回還真的忍不住問了為什麼這東西那麼多集,海漂本不是多半一集就結束嗎?結果鴨子仙女的回答是,舊時代的東西只要還有人要看就會一直畫下去,什麼知本主義啦、蟲開雞啦,未免太麻煩了吧!

眼看今天又是鴨子仙女上門的日子,瑪麗邊切麵包邊越想越不對勁,發大財雖然是好事,但發得不好被天打雷劈可就糟了。

「孩子的爸,你看怎麼樣?」

「我看不怎麼樣。」

「鴨媽媽鬼故事集也只剩最後一回了。」

「真可惜,只差一點就能幫庫庫亞在王城買棟小房子了吶。」

「見好就收呀孩子的爸,那鴨子雖然是個傻貨,但人家都說再傻的貨一輩子也會聰明一次。」

「說得也是,不能再拖了,要是那一次這麼不碰巧偏給我們碰上,那可吃不完兜著走。」

「就是說呀,誰曉得鴨子兇起來會放什麼招?真的得小心才行,我們家庫庫亞以後可是要當市長的人。」

「沒錯,為了方便以後幫他貪污,我們現在做人要留點餘地才行。」

瑪麗和喬治這對心有靈犀的夫妻迅速的達成協議,把昨天的剩菜弄成三明治和濃湯,靜靜的等待那隻凱子上門。夫妻倆沒有做什麼練習,因為早在哄騙鴨子的第一天,接下來要發生的事便已經在他們心中演練過無數遍。

當鴨子又帶著五本圖畫書和海漂物上門,大吃大喝吞掉兩瓶啤酒後,夫妻兩人手牽著手,一臉悲痛的來到鴨子面前。正當它感覺不對時,她們突然一個大哭然後跪倒在鴨子面前。

「對不起,其實一直以來我們都騙了妳!」

「什、什麼?」仙女鴨子看起來非常的驚慌,意思是它拍翅膀的樣子跟被做成鴨肉派前的普通鴨子很像:「妳們在食物裡放了什麼?」

「三明治裡面是鴨肉、生洋葱、芥茉、豬油和鹽,濃湯裡是馬鈴薯和韭葱。」

「妳們竟敢……等一下,這不是很正常嗎?」

瑪麗決定忽略為什麼鴨子會覺得吃鴨肉三明治很正常,誰叫它要自己挑家裡吃鴨肉的日子上門,是鴨子仙女自己不好。

「當然,我們孩子的媽做菜從來真材實料,童叟無欺!」

「那你們到底騙了我什麼?」

鴨子狐疑的來回看著喬治和瑪麗,他倆互望一眼然後點頭,來吧。

「仙女大人,您要做好心理準備。」

庫庫亞的爸爸誠懇的瞪著鴨子。

「千萬不要過度驚訝,這世界處處有希望,仙女大人。」

庫庫亞的媽媽慈愛的盯著鴨子。

「到底怎麼了?」

瑪麗感覺得到鴨子害怕了,但這胃口也不能吊太久,不然對方心理準備做得太全反倒壞事。她深吸一口氣,爸爸也立刻吸氣,然後兩人一起吐氣,並抓準同一個時機。

「其實這個世界根本沒有魔法!」

鴨子眼睛眨呀眨呀,看起來完全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呱?」

「呱呱?」

「呱呱呱?」

「說人話!」

喬治和瑪麗各自在內心嘖了一聲,看來沒辦法學鴨子叫混過這回合。

「那個啊,其實這個世界沒有魔法。」

「這句剛剛講過了,所以呢?沒有魔法就沒有魔法,我本來就覺得傳真魔法陣這東西聽起來很蠢,所以你們這世界就是普通的科技落後世界對吧,幹嘛騙我!」

「不,並非如此!」喬治一臉嚴肅的看著鴨子。

「正好相反,仙女大人,不知道您有沒有聽過一種說法?當科學進步到一個程度,感覺就會像魔法。」其實瑪麗也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但鴨子感覺好像對這句話反應很大。

「就是這樣,」不管就是怎樣,喬治都要努力講下去:「我們這個世界很久以前曾有過一段科學無所不能的美好時光,直到有個自稱魔法師的邪惡科學家把全人類都關進幻覺裡。」

「什麼?」鴨子傻了,但反正對瑪麗來說它一直都是傻的。

「沒錯,您現在看到、感覺到的一切通通都是假象,全是那個邪惡科學家創造出來的幻象!那傢伙剝奪了所有人的自由,把人們關在零和一的虛擬世界裡做著虛假的美夢。」

鴨子感覺好像不太能理解,糟糕,其實喬治和瑪麗也不太懂自己在講什麼。

「這麼做的好處在哪裡?」

只能硬著頭皮照書講了。

「一切都是為了把人類變成能量來源。」

「什麼!」很好,鴨子好像通了什麼:「我懂了,所以你們的意思是,這世界的人類都是行動電源?」

行動電源是什麼?

「沒錯,正是如此!」

鴨子的嘴巴一張一合,碎念著什麼可惡原來是反烏托邦世界,這下糟糕了,但突然它又眉頭一皺,當然這是透過想像在鴨子的頭上看見了眉頭:「等一下,這不是電腦統治人類的世界才會發生的事嗎?照你們說法那邪惡科學家聽起來也是人,把人類變成行動電源要幹嘛?」

喔,還好這答案鴨媽媽鬼故事有寫。

「當然是為了替PS 42充電!」

「那是什麼啦!」

很好,喬治和瑪麗心有靈犀一點通,這個鴨媽媽鬼故事集沒寫,但甩鍋正是要從這裡開始。

「我們也不知道,知道這件事的只有邪惡的魔法師。」

「所以如果鴨子仙女您想要談移民的事,首先要打倒邪惡的魔法師拯救世界才行。」

「這太麻煩了吧!」鴨子感覺很生氣,在原地瘋了似的跳上跳下:「再說了那麼強的反派我要怎麼打倒!」

「呃,把PS 42丟到末日火山裡面?」喬治亂講的。

「這不科學!」喬治被瑪麗踩腳了。

「呃,其實那個末日火山也是遠古超科技遺跡的一部分,在我們世界向來由最強的仙女看守,哪怕是邪惡的魔法師也不敢輕易越雷池一步。」雖然已經是另一個童話故事的內容了,但瑪麗鬼扯起來自己都怕:「所以只要鴨子仙女您能把PS 42帶到末日火山毀掉,這樣邪惡魔法師就會失去全部的力量,世界也會重獲新生,移民什麼的絕對沒問題啦!」

從鴨子的姿勢看起來它大概覺得問題可多了。

「唉,我受夠了,妳們說的那個PS 42又是在哪裡?不要跟我說放在那個什麼邪惡魔法師腳邊喔!」

「您不用擔心,PS 42放在一個很隱密很安全,而且邪惡魔法師平常不會去的地方。那個地方全世界只有三個人知道,一個是我,一個是霍桑老爹,另一個我不能說,所以您就去問霍桑老爹吧。」

「妳直接給我說啊!」

「我也很想,」瑪麗露出哀怨的神情:「但因為邪惡魔法師的限制,在我們的世界每個人可以說怎樣的話都是被規定好的,我沒辦法說出PS 42的所在之處,不過霍桑老爹的等級比較高,您或許可以從他口中得到答案。」

鴨子仙女半放棄似的嘆了口氣。

「妳知道我已經在心裡吐槽吐到累了嗎?算了,那個霍桑老爹又是誰?」

瑪麗在內心萬馬奔騰,得手了,喬治連忙打蛇隨棍上!

「霍桑老爹是個厲害角色,號稱下城國王,可了不起了,還認識那個超厲害的大魔法師艾文.史東……」

「你們竟敢直呼教授名諱!」

人在以為自己即將成功的那瞬間卻發現事態劇變時,受到的衝擊總是格外強大,瑪麗與喬治此刻面對的正是此種情形。她們萬萬想不到,原本已經變成搞笑吉祥物的鴨子,身上還是有武器,至少它手上抓的那根黑色鴨毛看起來很危險、非常危險。而它的表情,好吧,鴨子的表情沙卡夫婦總之懂不了,但鴨子聲音裡的怒氣是如此明顯,以至於她們脊椎反射般的立刻跪下磕頭。

「仙女饒命!」

「你、你、你們竟敢這樣隨便把教授的尊貴之名說出口,太可惡了!」

「抱、抱歉,小的無知,千萬饒命啊,我們真的不知道金葉會會長的名字有那麼尊貴……」

「啥鬼金葉會,那又是什麼?」

這問題讓瑪麗、喬治與鴨子無言對望三秒鐘。

「就那個艾、我是說金葉會就是那個、那個我們世界最了不起的魔法師團體,然後會長的名字就是那個、不能說的那個……」

鴨子的脖子歪成了危險的角度,腦中的路線似乎更危險,而且迅速想通了什麼:「所以你們世界的邪惡魔法師盜用了教授偉大的名字嗎?」

「正是如此!」是,您現在說什麼都是。

「太可惡了!」喬治瑪麗第一次發現,原來鴨子除了做鴨血腸之外也能如此熱血,至少鴨子仙女現在氣勢萬鈞的說:「不用再擔心害怕,正義的勇者已經降臨了,我一定會打倒那個邪惡魔法師,拯救你們的世界!」

隨便啦,只要別再來沙卡家,怎樣都可以。

「當然,」瑪麗堆起滿滿的笑容:「時間過得好快,您該回去的時候到了,不過請放心,您下次來的時候,我們會馬上帶您去找霍桑老爹,他對那個邪惡的魔法師非常瞭解,肯定能幫上您的忙。」

就這樣,喬治和瑪麗懷著也未免太麻煩,不過幸好搞定了的心情歡送鴨子仙女離開。霍桑那色老頭一天到晚盤算,要從他們口中套出貨源,養了這麼久總算能宰了,等著接鍋吧,霍桑老爹。

在鴨媽媽鬼故事集最後一篇礙客任務圓滿施用的現在,喬治與瑪麗快樂無法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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