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5月8日

錢德勒的再見,吾愛與電影愛人謀殺



之前在寫夜長夢多的心得時,偶然看見再見,吾愛的1944年版電影的介紹,並注意到有評論提及狄克.鮑威爾(Dick Powell)所扮演的馬羅和亨佛萊.鮑嘉版本比起來像個歡樂馬羅的評論(儘管夜長夢多也已經歡樂到爆炸了,不過我可以理解啦,這邊指的主要還是演員性格的不同)。


當時很被這概念吸引,就忍不住找來看了。不得不說我一直覺得比起大眠,自己對再見吾愛的劇情印象深得多,但實際看過電影之後,呃,好像是錯覺?我根本還是快忘個精光嘛,那只好再回頭看小說啦。


故事描述馬羅偶然遇上身材高壯到詭異又莫名危險的西裝男子糜鹿摩洛伊。他基於莫名其妙的理由硬拉著馬羅一起進酒吧,剛出獄的他正在找自己深愛的歌舞女郎葳瑪。但那已經是六年前的事,現場早已人事全非,於是糜鹿摩洛伊大鬧一場後離去。


而又基於某種原因決定尋找葳瑪下落的馬羅,決定拜訪該酒吧前手老闆的遺孀,他在那裡得到一張照片。接著馬羅又收到另一個委任,名為馬里歐特的男子付一百美金要馬羅陪去買回一條被搶走的翡翠項鍊,誰知這卻是個死亡之約,當一個偵探的雇主不明不白死了以後……


愛人謀殺(Murder, My Sweet)改編自雷蒙.錢德勒的再見,吾愛( Farewell, My Lovely),片名之所以和原作不同,是因為片廠在市場調查後發現這名字比較有觀眾緣,連帶換了片名後票房也瞬間拉抬,最終利潤也相當不錯。


和故事基本上跟著原作跑,就算已經很奇怪了還是繼續跑下去的夜長夢多(The Big Sleep)不同,這部在把故事講清楚這點上顯然誠意十足。當然本片還是被大人的理由環繞,故事改編幅度非常大,但起碼寫劇本的人有記得自己砍掉了什麼 ~(爆)


連帶從下段開始我要把原作和電影雷光光,如果不想被據透的話請自行斟酌是否閱讀。


作為早期硬漢偵探片及黑色電影,艾德華.狄米崔(Edward Dmytryk)導演的愛人謀殺(Murder, My Sweet)對這兩個類型(如果黑色電影真的能算是一個類型而非僅一種風格的話)的塑造與完備有著巨大影響。


它既是第一部將我們後來所熟悉的黑色偵探片特色一次到位的電影(相較之下導演演約翰.休斯頓改編自漢密特馬爾他之鷹的經典梟巢喋血戰,其實風格本身並不強烈),也是第一部將錢德勒這種浪漫機誚的冷硬故事導入電影界的作品。甚至往後觀眾還會因為對本片中那些套路已經太過熟悉,所以回頭過來看這部老片時沒啥特別的感覺,但這僅是因為往後那些作品皆是愛人謀殺的徒子徒孫。


回顧電影史,製作本片的雷電華( RKO Radio Pictures)是好萊塢早期五大片廠中唯一一家,總是因為各種理由在生存邊緣喘息,喘到後來名字在整併中直接消失掉的公司:他不是沒有很好的日子,但勉強度日或超倒楣的日子也很多,甚至後來還遇上傳奇大亨霍華.休斯的惡搞式經營法。


更尷尬的是,整體而言這家公司拍片的眼光其實不錯,就是有時運氣會爛到很神奇的境界,比如現在已經公認是聖誕電影經典的風雲人物(t's a Wonderful Life)在上映當時卻因為被強片夾殺結果虧損。就算是同年度賣到爆炸的黃金年代(The Best Years of Our Lives),也因為分銷契約而無法收回成本。


常年被譽為影史第一的大國民則讓片廠賠到脫褲,還惹上當時的報界大老赫斯特流失大量宣傳機會,對財務報表而言絕不是什麼好消息(電影是種沒宣傳沒票房的產業,即使在現代為了衝首周票房,各大片廠也無所不用其極的精心規畫用力灑網。更別提那個沒有網路和電視的時代,吃紙媒宣傳又吃得更重,名導庫柏力克就曾因為有報系表示基於道德理由不宣傳發條橘子,而親自跳下場大打筆仗)。


但或許也正因如此,所以雷電華也成為一家出產不少優質B級片與類型片的公司。他們旗下沒多少知名導演、劇作家和明星(就算有也很快說再見),卻擁有業界最強的美術與特效部門,儼然是一個我們很窮但創意無限的狀態。


而只用了四十四天便拍攝完畢的Murder, My Sweet,或許正因為成本僅僅只有四十萬美金(開拍時葛雷耶太太還在縫她自己的戲服呢),所以本片在敘事與畫面上都很努力在追求別出心裁,營造出極其強烈的風格。


為了方便在美國南方播放,原作開場事件發生在黑人區酒吧的設定整個掰掉,發生在酒吧內的謀殺也跟著砍掉。馬羅追查葳瑪下落的動機從開場謀殺案的刺激,變成糜鹿摩洛伊的「付費交辦事項」。


同時為了簡化敘述與加強對比, 嬌俏小記者安的身分也從警察的女兒,變成看繼母不順眼的富商大小姐。至於書中佔據不少篇幅的入侵賭船大冒險在電影中整個砍掉,這個修改不是來自衛道人士的壓力,而是當時該區真的有黑道在外海經營賭船,對方可不想在電影上映後引來注意結果慘遭政府與大眾注意。


原作小說和其他錢德勒長篇類似,都有個巨大且近乎盤根錯節的燻紅魚糾結體,儘管在抽絲剝繭後那些魚和命案通常無關,卻也因此點出社會更龐大也更加無奈的罪惡面貌。身處其中的偵探在黑幕中撞個頭破血流,見證各種腐敗現象,然後突然砰個一聲(或者好幾聲),謎團解答浮出水面,真相意外簡單清淺,卻又極具說服力且帶來更深沈的哀傷與人性糾葛,總而言之,是黑暗而浪漫的故事。


不過在小說中只是條超大型燻紅魚的靈媒詐欺師,在電影中則成為謎團的核心重點。曾是犯罪集團一員但現在已經成為貴婦人的葳瑪為了逃離恐嚇,不惜設局將妨礙她安穩生活或者個人詐欺計畫的對象用計一個個解決掉。但當她一連串的謀殺計畫眼見即將紙包不住火時,被愛好珠寶與美人,但更珍惜社會形象與個人尊嚴的葛雷耶先生,抱持榮譽處決的想法殺掉。


隨後趕到現場的糜鹿摩洛伊表示自己是葳瑪昔日的「同伴」,傾訴著他只是想來看葳瑪一眼,想確定她現在好好的、很幸福,這樣的話他就可以安心離開。可是她卻被殺了,竟然有人殺了看起來很幸福的她,於是這名痴情男子在氣憤中攻擊葛雷耶先生,最後兩人雙雙死於槍擊。


不過反正小說和電影最後都一樣,馬羅和安在一起了 ~(茶)


只看電影這劇情很完整,可小說不是這樣的故事。電影針對案件的動機與人際關係大改特改,原作謎團只留了輪廓下來,除此之外皆截然不同。雖然結局一樣有些惆悵,但就結果來看電影和小說已經是兩個不同的故事。當然電影去除了原作較為深層幽微的人性描寫與社會諷刺,代之以風格極其強烈的敘事手法。


電影開場便大玩倒敘,賤嘴、風衣、黑夜大街、碎碎念個沒完沒了的第一人稱旁白、營造特殊效果的特製佈景、以迷幻畫面的特效鏡頭拉移呈現主角意識不清的狀態、非常有意思的意識流畫面、劇情撲朔迷離充滿黑幕與背叛、經典黑色女子,結尾大亂鬥……嗯,黑色電影的名物產以一種有趣又引人入勝的方式幾乎全到齊了,俐落流暢的敘事與明確清楚的主線,更是將一切用有意思的方法串聯起來。


然後,嗯,我得說,雖然號稱歡樂馬羅,但本片其實也沒那麼歡樂啦。狄克.鮑威爾(Dick Powell)在接演馬羅前,大部分的作品都偏喜劇或歌舞劇,也因此這選角在當時引來一些爭議,覺得這種喜感滿點的人物那配得上菲利浦.馬羅這角色。


不過考慮鮑威爾確實在一片不看好的聲音中靠著本片成功轉型,可見不計死忠基本教義派的意見,大多數觀眾還是願意接受一個不特別酷也不非常英明神武,只是保持個人步調並堅持追求真相的菲利浦.馬羅。


而且事實上狄克.鮑威爾也沒把馬羅演成甘草人物(雖然我承認自己對歡樂馬羅這形容有愛XD),而該說是有搞笑的情節他就安定的搞一下笑,至於從頭到尾的賤嘴連發這就小說本色了。於是那怕一般公認亨佛萊.鮑嘉的菲利浦.馬羅最為經典,相較之下狄克.鮑威爾(Dick Powell)似乎顯得不夠有,呃,味道。


但如果先把亨佛萊.鮑嘉的形象丟出腦袋,其實狄克.鮑威爾的馬羅表現並不差,何況大眠不也給拍成了一部愛情喜劇嗎?(炸)我想問題只是出在亨佛萊.鮑嘉的馬羅帥到爆炸,那種冷面笑匠風格的硬漢形象太過耀眼,結果就把鮑威爾給輾過去了。


那怕原本覺得鮑威爾版馬羅也不差的錢蒙.錢德勒本人,在看過1946年的夜長夢多後,也瞬間變心成鮑嘉派……沒辦法,人帥真好。如果要問我的話,我也是最喜歡鮑嘉版的馬羅,但鮑威爾這個其實沒有特別歡樂的安定馬羅真的沒有差到那裡去。


就小說改編的電影而言,比起有沒有跟著原作跑,我更在乎的點在於那是不是一部好的電影。Murder, My Sweet用現在的眼光來看並不特別亮眼,但只要願意靜下心來觀賞,他仍是有意思的老片。不管是歷史地位、風格強烈的畫面、敘事手法與劇本結構,還是愁悵的劇情與可愛閃光結局都很有意思,看完不但不會令人失望,而且保證看得懂在演什麼(炸)和小說兩相對比也挺有收獲的。


如同最初的劇情介紹,這是一個體型遠大於心智的癡情男子,與一名為了好好生存下去而竭盡所能的美麗女子間,血腥又悲哀的愛情故事。糜鹿摩洛伊無疑是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史坦貝克經典中篇人鼠之間那位裘尼,在冷硬私探推理中的經典複製品。巨大的身軀與力氣,加上單純到無情的心智,讓學得太慢動得太快的他不斷為自己的生命增加悲劇。


葳瑪這角色如果在某些地方大概會被某些人理直氣壯的用難聽字眼謾罵,但在她一連串的勾引、偽裝與放盪中,我看見的卻是一名出身弱勢的女子為了生存無所不用其極的生命力。


她不甘心這輩子只當個歌舞女郎然後游走合法邊緣,為此她善用自己的長處拼命向上。在那個年代那樣的出身,她能依賴的管道不多,而她也選了自己最熟悉也最擅長的一條路,最終從秀場小姐葳瑪一躍成為海倫.葛雷耶太太。


這既是因為她美麗,也因為她努力又極其幸運,海倫.葛雷耶稱不上清白無瑕,而是能利用的通通利用,為了好好活下去能背叛的也通通背叛。她曾在酒吧表演大腿舞,在廣播電臺唱歌,為了改善口語能力適應上流社會而接受矯正,並為了掩蓋往事長年支付遮口費,還得隨時擔心幫手會變成鯊魚反過來撕咬自己。


但即使是這樣的她,還是珍惜自己現有的一切,我想她大概不愛葛雷耶先生。電影裡的葛雷耶先生是個自以為是的爛人,所以電影裡的葳瑪也只期望把所有的事都遮掩起來就好。可惜過去總是如此殘酷的在不該出現時上門找麻煩,最終死在只打算獨善其身的丈夫手上。


但小說裡的葛雷耶先生是不輸給糜鹿摩洛伊的痴情人,於是儘管葳瑪大概還是不愛他,卻也仍努力以自己的方式回報。而我想葛雷耶先生是知道她這份心意的,所以也默許她為了維護當前生活的一切行為。儘管那努力有時尖銳又令人難堪,但他還是明白,這顯然是兩人間微妙的默契。


馬羅所看見的海倫.葛雷耶率性、放蕩、聰慧、世故,信心十足的公然給丈夫戴綠帽,危險無比卻又那麼的充滿魅力。於是當真相揭露,馬羅這才突然發覺這一切全出自於演技,她根本不是那麼灑脫勇敢又無視世俗的人。


海倫只是為了保護目前生活不得不演出那樣的形象,期待能靠自身魅力安全渡過一切紛紛擾擾,甚至有時還會心軟到無法趕盡殺絕,反倒挖坑給自己跳。於是在馬羅眼中她的吸引力登時褪去顏色,而她最終的掙扎也無可奈何的展開。


意外和糜鹿摩洛伊相聚的海倫過於害怕這名莽漢的報復,也不相信他對自己是真愛,於是完全失去把現況弄清楚的餘裕,急急忙忙半是自衛半是滅口的開槍攻擊。這之後她展開長達三個月的逃亡,經過轉述而來的終場版本,是海倫用計射殺逮到她的無辜警員後再自殺的毒婦故事。


但透過馬羅在整本小說裡的一堆經歷,鬼才相信那警察很無辜。可以想見的是原始版本肯定不那麼單純,甚至充滿逼姦的可能,以致於讓經歷那一切的她再也不願屈服並承受侮辱,寧可抓牢最後的尊嚴決絕赴死。


曾以為自己已成功脫離社會底層的女子,最終苦澀的發現其實底層從未離自己遠去。無論現在過著怎樣的生活,往日的幽靈仍糾纏著自己,階級限制難以突破,而她更不能忍受帶自己離開底層世界的恩人和自己一樣被拖到沼澤底下去。


即使她最後有辦法逃離法律責任,但卻再也脫離不了自己卑微的過去。葛雷耶夫妻在上流社會的評價已經毀了,但假如她適時做出切割的話,那葛雷耶先生還可以只當個受害者就好。


於是那怕理性而言,乖乖受捕後等待她的只是場早晚會結束,而且自己可以無罪脫身的官司。但感性而言她的夢已經碎了,必得止血才行。於是她選擇將一切劃下休止符,讓大部分的醜事都隨著自己的死埋進土裡。


她會以海倫.葛雷耶的身分死去,關於葳瑪的一切不過是未經法庭確認的捕風捉影。這是她保護自己的最終手段,更是她捍衛那個帶自己離開生命泥沼之人的唯一方法,即使她已經又陷回去了。


糜鹿摩洛伊深愛著葳瑪,他痴痴找她,即使發現背叛自己的人就是她,也照樣一往情深。葛雷耶先生也愛海倫,那怕知道她全部的過去,也照樣深深珍惜。遺憾的是他太衰老也太文雅,無法介入自己妻子碰上的複雜困境,只能以金錢為後盾希望一切會過去。


至於葳瑪或海倫,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渴望脫離底層生活,並願意為了守護更好的生活而戰。那怕到最後得要玉石俱焚,但她還是盡力守住自己心中最後一道防線。


由於小說把海倫.葛雷耶描述得太過美麗驕傲而且努力,以至於飾演她的演員Claire Trevor看起來相形失色。不過反正電影是完全另一個故事,而且也表現得不錯。有介紹提到本片的兩位主要女演員,Claire Trevor和演出安的Ann Grayle,曾試圖說服官方讓她們互換角色,我也覺得這樣會更具挑戰性也更有趣,但最後被官方拒絕。關於這點只能說聲可惜,因為相關發想確實有趣,那怕兩位演員表現也都不錯,正正經經的演出電影本身需要的感覺而且恰如其份。


不過如果非要要想像一位符合小說中海倫.葛雷耶形象的演員,那我私心覺得只有上海小姐(The Lady from Shanghai)中的麗泰.海華斯(Rita Hayworth),才鎮得住那些文字描述了。


不過提到選角的話,我覺得選Mike Mazurki來飾演糜鹿摩洛伊實在神來一筆的決定。這位擁有法學院學位的演員,因為覺得法律工作的收入比不上拳擊手,索性轉行並兼職演員。對比原作那種很單純很裘尼的感覺,電影卻因為成功的選角而讓糜鹿摩洛伊這角色,在隨時可能失控的暴力表面底下又潛伏了些許知性,提高了劇情給人的不確定感,並製造出難以捉摸的危險氛圍。


該怎麼說呢,就是觀影時總會忍不住覺得,這大個兒怎麼看都沒有那麼簡單,或許他確實想得更多?另外Mike Mazurki不比飾演馬羅的鮑威爾高多少,所以片中很多鏡頭都用上特殊手法以強調他的巨大(比如挖洞給馬羅、傾斜天花板、利用玻璃反射製造視覺效果),雖說一起在街上散步時就怎麼也裝不了啦,但那些特效鏡頭看起來還是很有趣。


再見,吾愛與愛人謀殺雖然故事截然不同,但都與階級晉升的夢想破碎有關,底層的窮人要在社會裡爬升很困難,要摔落谷底卻僅在一瞬之間。糜鹿摩洛伊靠著搶銀行來獲取金錢,希望能藉此娶回情人然後改變人生,最後還是一無所有的死去。海倫.葛雷耶靠著美貌與手腕爬升到上流社會,結果最後為了榮譽而死,同樣失去一切。


說到頭來本作有如一部屬於都會版的人鼠之間,儘管人們都曾有夢,最後夢卻全碎在血泊裡。有資本的人可以成為黑道大亨、像商人的警察局長、詐欺靈媒師或至少開家擺明有鬼的療養院。


他們在道德上都沒有好到那裡去甚至還更糟,但在人類社會中只要資本家還有錢,就不會真正受到處罰(除非礙到更有錢的人)。但沒有資源的人呢?他們只能用很聰明或者很笨的方式想辦法向上爬,可無論獲得多少成果,過往的陰影仍糾纏不去,很多時候只要失敗一次就全完了。


我想也正是這份與社會滄桑現實的陰沈對比,才使得小說結尾呈現出人性的複雜與深沈哀傷,電影的大亂鬥收尾也因此諷刺感十足。畢竟這世上大多數人依舊渴望,或至少夢想著更好的生活。可悲哀的是準備迎接我們的卻是富人更富、中產階級萎縮,底層更加無望的現實,跟再見,吾愛一樣的現實,有點痛,但更多的是無奈、惋惜與遺憾。


這是有天分又努力的人最後還是失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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