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8月29日

(48)華山論劍

離開了那間鬼房子,我、燈、女鬼又過了好幾天。不過別以為咱們都過著淒苦的生活,雖然離所謂的好還有一點距離,但我們其實也過得不算太糟。


而這一切全都要感謝棺材壽衣店的熱情贊助,讓我們帶了不少東西走。我們在那天早晨的確是有為了找回外星人們而努力一會兒啦,可是我很快就發現這種行為根本就不可能成功,為了不想在山上送命,於是我們又衝回去敲門。


這次我半恐嚇男主人說要是不肯幫忙,就把霓虹燈丟在他家(話當然不是這樣說,不過大意就是這樣)。一聽到這種威脅,他果然是傾物相送,差點連珍藏十八年的台灣啤酒都搬出來給我們。


至於那對母女和管家當然是什麼都搬了出來,還不停地替我們做各種假設。可能會遇到熊所以要帶刀子,但是在遇過熊之後,我很懷疑普通人拿刀子能對熊起多少作用。然後她們又說可能會下雨,所以要帶塑膠布,可是我也很質疑為什麼不直接給我們雨傘?


此外,她們還推估可能會遇到懸崖,所以要帶攀岩工具。只是看著那個只能拿來爬半屏山的一九九兒童登山組合包,我實在很懷疑這會有什麼效果。再說真的遇到斷崖,我們不會調頭走別的路,非得要爬嗎?


總之為了避免背包無限重,所以我們光打包行李(要說打劫也可以),就花去一個早上,不停的玩你撿我丟的遊戲。一直到整理好之後,又騙了一頓午餐才走。


但是在過了三天後,就算我們當天騙走再多東西,也到達極限了。


加上睡袋和衣服,兩人能背的東西就那麼多,偏偏那家棺材店又沒多少可以放很久的食品,至於為什麼住山上不準備多點罐頭泡麵,這點我也很想問啊!總之到了現在,本人的背包裡只剩下兩顆雞蛋,至於為什麼會剩這個,不要問我。



終於,我和金承浩被迫面臨一個選擇,我們究竟要像條蛇一樣直接吞掉它們,還是要去拔山涉嶺大冒險好找座溫泉煮蛋。這兩者似乎都不是什麼好選擇,至於把蛋丟到火堆裡這種事,恕我放棄。


對了,我們沒去找外星人,因為大家心裡都非常清楚,找到的機率太低了,還不如先想辦法下山比較安全。不過令人生氣的是,他也沒來找我們,真不曉得外星生物是在想什麼。


我當然是一點都不為那個組合擔心,畢竟外星人只要伸伸手指,香菇就來了,根本不用害怕。現在需要擔心的其實是我們這邊,我在最近已經開始出現某種自己也許會終老山林的感覺了。


現在我們屬於中場休息時間,正坐在幾塊大石頭上面。兩邊的樹不算很高,看起來也很茂密。林子裡算是變涼爽的,光線剛剛好,不會太暗也不會太亮。至於要說這邊有什麼特色,我也只能告訴你說有很多樹而已。


目前我們所在的地方,就是片普通的樹林,實在也不值得太多想像,就是單純的森林而已。現在我們手上只有一張棺材店送的不精確地圖,要靠著這張找到公路,真是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


「喂,我們到底要怎麼辦啊?」金承浩一邊問話,同時低頭拼命翻著背包中。

「這太簡單了,有沒有童軍繩?」小晴帶著微笑,邪惡地眼神正飄向我身後的大樹。

「妳休想,我才正想把妳的骨灰埋在這裡咧。」我盤起腿來大聲回答,突然想起我好像從來沒去思考過小晴的墓究竟在那,然後看起來怎麼樣。

「你敢!」聽到回答,小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過接著馬上就笑了出來:「不過沒關係啦,反正你很快就要死在山上了。」

「妳放心,那有這麼快的!」我也瞪了她一眼,死都不能輸。事實上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擔心不起來,可能是後面沒有熊在追吧。衰久了,連神經都麻痺了。

「奇怪了……怎麼找不到?」金承浩還在找,表情似乎很著急。

看著他的臉,小晴皺起眉頭發問:「你到底在找什麼啊?」

「三天前掉在裡面的糖果,我明明記得有掉一顆下去的……」你有點尊嚴好不好?


「拜託,你有這麼餓嗎?」我忍不住踢了他一下,搞成這樣也太誇張了吧。


「多吃一點就能多活一會兒。」這傢伙雖然現正擔任榮譽蠢蛋先生中,但講出來的話卻挺實在的,至少我不能反駁。只是如果他找的東西其實是塊肉乾的話,我會覺得比較有說服力。

「唔,那你找到的時候通知我一聲,我會好好盡心計算那顆糖可以讓你再活多久的。」用手撐著臉,我涼涼地看著眼前正奮力搜索的霓虹燈,每個團體中總該有個人去負責計算這類雜事。

「算了啦,怎麼找都找不到……」金承浩嘆了口氣,終於放棄繼續幹蠢事。接下來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他親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燦爛的笑了出來:「沒關係,至少我們還有蛋。」假如我是偷蛋龍,那現在應該很快樂吧。

「呃,還是等到我們都快不行的時候再考慮那兩顆蛋吧。」我沈重地提出建議,這是極不得已的。

「對喔,太早吃掉的話到時候會餓死的!」金承浩拿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拍了一下手。不過我所思考的重點其實是,只有在快瘋掉的時候才會覺得生吞雞蛋是件很快樂的事吧?

「算了,我們來看報紙吧,我特別在那家拿的。」金承浩從背包中拿出一份報紙來:「你看,上面有泳裝美女的全版廣告欸!」如果可以吃的話,我會更高興。


「啊,你們露營的時候不是有學無具野炊?」小晴蹺起了腿,眉毛挑起,開朗地看著我們。我很確定她絕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死定了,可是我那個時候都在和隔壁班的女生聊天,都沒聽欸……」霓虹燈一眼悔恨的模樣,接著滿懷期望地看向我來:「大頭輝你一定有聽吧?」


「沒有。」


該死,我不但沒聽也沒得和女生聊天,而且還在心裡吐槽說我絕不會有天在山裡搞到只剩雞蛋與報紙。哈,人生真是太美好了,現在眼前我竟然真的只有雞蛋和報紙!為什麼電視上的政客都不會被雷劈,但我的報應就來得這麼快?


「你沒聽!那你在幹什麼啊!」金承浩驚訝地看著我,這種事有什麼好驚訝的?


「我在發呆啊,怎樣,不行嗎?」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我還是乖乖的在腦袋裡翻找煎蛋示範時的畫面。不過很快就發現這根本行不通,因為我突然發現畫面中的正下方,有一個看起來頗高級的烤肉架……


「不行,我們沒有烤肉架。」冷靜的回答之後,我就不想理燈了。大概是死還沒到臨頭,所以大家都沒有破釜沈舟的拼命煎蛋打算吧。金承浩在聳了聳肩就去看報紙,而女鬼也搶了一半去看,悠哉得很。


沒錯,我們手上是還有張地圖,如無意外應該可以指引迷途羔針走到一條公路上,然後下山。理論上現在是不用緊張啦,但只要想到我們就算能找到公路也不知還得走多久,我就笑不出來。


現在我們兩人一鬼就坐在樹到底下吹風,林中除了鳥鳴聲外什麼都沒有,這讓人很容易胡思亂想起來……


我們將在樹林裡挨餓,我們將在登山地點挨餓,我們將在曠野和小徑上挨餓。我們恐怕會被迫投降,而且,即使這一座島嶼或是其大部分的地區皆開始尋找我們,不 過,就目前的情況看來,我不相信這會成為事實,那麼,我們這兩個被丟在台灣中央山脈的倒楣高中生將繼續和挨餓格鬥,直到上帝應允的時間到來。


如果台灣的中央山脈再存在一千年(但願南極全融了也淹不到),搜救隊仍會說,那是他們最光榮的一刻,因為還沒開始餓!



「嗨,好久不見,美麗地小姐。」



一個我不敢相信會在這裡聽到的聲音路的另一邊傳了過來,讓我忍不住馬上回頭看。然後事實證明我果然沒有因為太餓而幻聽,好啦,我們確實是還沒開始挨餓,不過人類總要學會未雨綢繆,而且本人一向容易預想得太多。



「麻薯!」小晴驚喜的叫聲清脆的響起,馬上就原地飛起衝去抱貓。



我張目結舌地看著那隻花班貓,它正叼著菸斗悠哉著走來,兩隻眼晴銳利地望著我們。不過接下來,麻薯就像極其熟練的體操選手般,在小晴靠近的同時馬上輕身跳起,舒適地撲進小晴懷裡。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啊?」我實在有點傻眼,只能問出這種貧乏至極的問題。

「沒什麼,渡假而已。」麻薯用後腳抓了抓自己的耳朵,假如不知道它本性的話,我應該也會覺得很可愛吧。無奈我現在只想盡可能離它遠一點。

「渡假?為什麼不去國外呢?」小晴露出了好奇的表情,低頭看著那隻妖貓。

「因為編輯有派人守機場。」麻薯說話的同時,也伸出自己的利爪,不停地感受著玩彈簧刀的樂趣。

「為什麼要守機場啊?」金承浩馬上發問,甚至還有點熱情。我突然有種感覺,他該不會把麻薯當救星了吧?研究指出,溺水的人就算只有小木片也會抓……

「唉,說來話長。」麻薯嘆了口氣:「編輯還以為我不用休息呢,每天都打電話來催稿,話說我也不過是欠了他四本稿子而已啊。」


「四本!」我簡直可以聽到那個編輯在哭的聲音。


「是啊,不過就四本而已嘛,竟然把我限制出境。」麻薯現在隨性地翻了翻身:「你們人類真是越來越沒人情味了。」欠了人家四本稿子還敢說這種話。

「那你又怎麼會離開學校呢?」小晴露出了亮麗的微笑:「應該要快點把稿子寫完才能好好休息啊。」這是另類的催稿方式嗎?

「不行,我沒心情。」這隻鬼貓現在眯起了眼睛:「慢工出細活,為了文章質感這是急不得的,心靈安定永遠最重要。」唔,很多拖稿的人也都這麼說。


「可是你幹嘛要跑到山裡來啊?」正確來說是幹嘛跑到我面前來。


「唉,」沒想到麻薯竟然會嘆氣:「這都是因為我編輯不知道那根筋不對,竟然雇了個靈界偵探四處找我想催稿……」唔,如果外星人在這裡,就可以請他分析一下 真實性如何了。不過想不到現在的偵探除了捉姦和搜尋失蹤人口以外,還要包下找尋拖稿作家這種工作,但如果可以順便催催原作者的話……


聽完這句話,不怕死的霓虹燈道出了一個事實:「所以你就逃到這兒來啦?」

聽到這句話,麻薯當然也瞪了他一眼:「誰逃啊?我只是不想造成太大的傷亡而已。要是我認真起來,十個都不夠打!」當然,問題是你還是跑了。

金承浩似乎是找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表情變得很認真:「對了,你來的路上有遇到小寺他們嗎?」

「喔,你是說一個女孩和外星跟班與狗跟班嗎?」麻薯一邊刮著後方的樹,一邊悠哉地回答。雖然聽到外星跟班這種東西讓我嚇了一跳,馬上和小晴交換一眼。不過從這個用詞看來他們應該沒有失散才對。


「你有看到!」這下霓虹燈非常興奮了。

看了金承浩一眼,貓吐出了一個ET形狀的菸圈:「兩天前的一個下午。」

「真的嗎?他們當時在做什麼?」聽到消息,我也忍不住興奮起來,應該是在找我們吧?。


「吃火鍋。」火鍋形狀的菸圈,我很努力地按下想罵髒話的心情。


「算了,你知道下山的路嗎?」不指望外星人了,人還是要靠自己。

「當然知道。」這會兒可厲害了,蒙娜麗莎的微笑。

「那帶我們回家好不好!」我看得出來,現在就算叫霓虹燈磕頭他也願意。

「不行,我要趕去看比賽。」麻薯現在翻了個身,涼涼地看了我們一眼:「那是三年一度的歡樂盛會,這麼有趣的事錯過就又要等了。」


聽到麻薯的回應,霓虹燈根本快要趴地去了:「那我們要怎麼辦啊?」


「要不然我們也去看盛會吧!」小晴兩光發光,大概是直覺認為妖貓想去的盛會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吧:「反正等到活動圓滿結束以後,你再帶我們回家就好啦。」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要是活動不圓滿,那我們就不用回家了。而且根據往例,這是很有可能的。


「有美女一同旅行,我當然無所謂啊。」這次是太空船。


它無所謂;我們有所謂。我想在這種情況下,就算麻薯說要爬喜馬拉雅山我們也會跟著去吧。畢竟有目標的前進和無方向的亂竄,當然是前者比較安全,而且衰得要死的我們,說不定還會碰上據說已經和絕種沒差多少的台灣雲豹。想想,台灣黑熊我們都遇得到兩隻欸!


於是我們兩人一鬼就這樣跟著妖貓在中央山脈裡前進。其實我也不確定我到底是不是在中央山脈,可是反正台灣中間的山本來就全部都連在一起,只要稍微發揮一下咱們中華偉人差不多先生的本事,也可以算是中央山脈啦。


看著那隻在我面前悠閒散步,屁股一扭一扭的花斑貓,就讓人不禁冒出火來。不是氣貓,是氣自己。早知道當初就乖乖待在家裡,也勝過在像這樣在山裡流浪的好。不過話說回來,命還是很重要,我還是先想辦法掌握點資訊好了。


「對了,我們現在要去的是什麼盛會啊?」和言悅色的表情,有求於人時臉色就不能太差。但被問話的貓臉色則顯然很不屑,他瞄了我一眼,接著馬上酸溜溜地回答。

「還真是見識淺薄,這可是全台灣妖怪界沒人不知道的盛會啊。」請問我是妖怪嗎?

「好吧,既然你誠心誠意的發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現在麻薯停了下來,像會飛似的,輕輕一躍就到了一邊的樹上,像個剛打勝戰的將軍一般低頭看著我們:「在很久很久以前,當時在華山上……」


「什麼華山?」我忍不住皺起眉頭,要扯也扯真實一點好嗎?

「少囉唆,我們妖怪管這裡叫華山不行嗎?」瞪了我一眼後,貓又繼續說話:「當時在華山上,我們妖怪界為了爭奪傳說中埋在華山的一個大秘寶……」

「那不是在海上嗎?」霓虹燈亮了,難得有樣東西他看過。

「它在樹海裡。」很公平,麻薯也瞪了金承浩一眼:「年輕人就是這樣,不用心聽別人說話老愛插嘴。總之,我們台灣妖怪界當時為了爭奪那個秘寶,一同聚集到這座華山來做最後死鬥。」吐出一個飛機型狀的菸圈後,麻薯繼續。


「那是一個黑暗的時代,當時所有妖怪在各憑實力大戰三天三夜後,染血的山頭終於只剩下兩隻妖怪。由於爭鬥已久,他們也都沒剩太多力氣,於是兩人最後都同意,不再互拼妖力,改以最純粹的劍術來一決高下。」


「麻薯你當時沒打嗎?」小晴把頭歪到一邊,好奇地看著貓。

「我那個時候在當戰地記者。」喔,原來台灣還有妖怪日報。

「那結果呢?」金承浩八成小時候每天都跟爺爺一起聽說書,現在已經入迷了。


「結果,他們的劍術就和妖力一樣,不相上下。在狂戰三天三夜後,精疲力盡地兩人終於不支倒地,我還記得那天的樹林特別安靜,一聲鳥叫都沒有。最後這兩隻傳 奇妖怪一起躺在地上,但即便如此,他們還是都不願意在氣勢上示弱,於是兩怪都死命地瞪著對方做最後意志對決,直到被自己老婆拖回家吃飯……」


「你說什麼?」不只我傻眼,女鬼和燈都傻了。


「嗯,這就是這個悲傷故事的結局。」雖然嘴上在講這種話,但麻薯的表情卻很冷然:「這個故事告訴我們,習武者是孤獨的,絕對不能叛團。」


「在那之後,為了紀念這偉大的一刻,全妖盟,也就是全國妖怪互助聯盟把他們被老婆拖回家的那天定為特別日,以後每隔三年的同一天都會舉辦華山論劍大賽,以紀念那兩隻稟持著偉大妖怪精神奮戰到最後一刻的狐貍與猴子。」


雖然妖貓一臉嚴肅地麼樣,但它這種說法顯然使事情變得一點迫力也沒有,我甚至開始懷疑麻薯根本就看不起那對狐狸與猴子。現在風在林子裡吹個不停,也許是出於對自身未來的不確定感吧,我突然冷了起來。


「所以現在那些妖怪正在比劍囉?」跟著又開始前進的麻薯,金承浩看起來相當好奇。不過話說回來,原來這傢伙怕鬼不怕妖怪啊。


「唔,目前應該還在報名吧,我記得要再晚一點才會開始,然後比完之後就開始圍營火跳瑞典土風舞,直到午夜來臨時一起對月亮嗥叫,然後喝高梁酒喝到吐,最後在星空底下一起睡到太陽出來為止。」怎麼感覺和發酒瘋的歐吉桑差不多?


「還真不愧是台灣的雜燴文化啊。」涼涼地說出這句話,小晴繼續向前飄。


「就快到啦,再過三個山頭。」麻薯現在正指向遠遠的……我咧,那叫快到啦?


起碼還要再走三天欸,我臉都綠了!


看著我的表情,死貓在快速掃視一圈後,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開玩笑的啦,再轉個彎就了。」


說時遲那時快,在我們轉過眼前這個圍著山壁轉的大彎後,前方赫然出現一大片妖聲鼎沸的草原,這真是的山高水長疑路遠,驀然發現妖一堆啊……好啦,我國文是不好。


但是我很快就發現,眼前果然和那被麻薯迫壞殆盡的形象一樣,完全沒有什麼慎重地氣息,反而比較像是……廟口集會?對,就是廟口集會,還有歌仔戲會來唱的那種,一堆奇形怪狀的生物與人正走來走去,吃著我們在夜市裡差不多的東西。


我突然想起之前在文化中心逛的那個特殊職業博覽會,該不會就是他們來擺的吧?不過當初沒去注意那些人的臉,所以也不能確定。再來就是這裡的人,或該說是妖怪實在不少,光看它們就夠花上許多時間了。


大部分都是動物形狀,但也有一些是人類模樣,我猜這是妖力高低的問題。現在或人,或動物,或不知名物,總之有一大堆應該是妖怪的東西正排在一張桌子前,形成長長的……妖龍?看起來像是在登記什麼,應該是報名論劍大賽吧?


不過也沒見到那個妖怪有帶劍的,那他們是要怎麼比啊?不過反正這些都不是我們該管的,我只希望麻薯不要真的留下來跳舞喝酒兼睡覺就好。


「哎呀,這不是麻薯嗎?」一個開朗的聲音傳了過來,是隻……黃鼠狼嗎?

「好久不見啊,阿奇。」雖然從麻薯的臉上看不見久逢知己的快樂,但它還是迎上前去:「你還待在那個日報啊?」

「別這樣,我可是咱們日報的偷拍第一高手呢,薪水早就和當年不一樣了!」這隻像卡通角色一樣站著走的黃鼠狼阿奇也悠哉的走了過來:「哈哈,我想那些明星想破頭也想不出我是怎麼拍到的吧。對啦,你後面這些是?」


「隨從。」雖然我很想反駁,不過為了生命安全還是收斂點比較好。麻薯現在冷冷的望了眼睛正骨碌碌亂轉的阿奇一眼:「別指望我會給你獨家專訪,除非由我來替你送稿子。」意思就是我幫你寫?

「別這樣嘛,我們總是要討點飯吃啦。」現在黃鼠狼靠了過來:「要不然你偷偷告訴我冬季羅馬戀曲的男主角到底是不是GAY好了……」聽到後面這句話,小晴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我對男人沒興趣。」真是問錯貓了……


「算了,你今年又是純觀賞不參加啊?」黃鼠狼好像真的放棄了,現在轉身看向報名的對伍:「當年你沒加入真是太可惜了,聽說後來妖狐和鬼猴兩族都發了一筆欸……」唔,原來狐貍與猴子還有這種迫力十足的叫法啊。

「我才不想幹那種無聊事,對了,今年的賭盤如何?」麻薯現在正四處張望:「怎麼沒看到去年冠軍?這樣猴子不就贏定了嗎?」

「不一定,雖然聽說他出國去了,但是族裡好像有人要代他出戰的樣子。」黃鼠狼拿出了一根菸,而且它還有打火機!「不過說真的啦,我還是不太看好,今年應該是鬼猴族的天下吧。」


「不好意思請問一下。」小晴突然說話了,這讓貓與黃鼠狼同時望向她:「贏得這場比賽的話有什麼獎勵嗎?」從她的表情很明顯可以看得出來,這隻鬼壓根兒就不相信榮譽是種獎品。

「喔,小姐妳不知道啊?」阿奇現在轉過身來正對小晴,手上的打火機似乎很爛的樣子,菸怎樣都點不著:「勝利的人啊,可以得到黃金……」


「小晴!」好尖銳的女聲突然衝出來,嚇得我心跳差點跳出來。


猛然一回頭,就看見木乃伊正從遠方衝過來,然後一路上摔了四次,但馬上都很積極的再爬起向前衝。沒想到這種勵志少女漫畫式的運動神經原來真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麗子,妳真的是個莫名其妙的存在啊!


「小寺!」然後這會兒換成咱們霓虹燈衝去抱外星人大腿了。


不過看見他們總讓我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感,現在外星人正牽著哈利冷靜走來,除了摔了四次的麗子外,其他兩個人看起來都乾淨得令我生氣。我和金承浩在經過山中歲月折磨後,早就是全身上下都亂七八糟了,可是他們看起來卻還是很悠閒,一派輕鬆樣。

真要比喻的話,他們的感覺就像是那種沒事就跑到鄉間追狐貍剁尾巴的英國貴族;而我們這邊就像在綿花田中埋頭苦幹還要給鞭子抽的美國黑人。什麼?太誇張?你來當一次我就知道這會不會太誇張!


「終於找到我們啦?」看著外星人,我承認本人的口氣爛到一個境界。


「不,這只是個意外。」張銘寺冷冷的推了推眼鏡,你難道就不能演一下戲嗎?「我們是來尋寶的,這裡是最後一個地點,如無意外寶藏就在這塊草地的下方。」

「你剛剛說什麼?」不怕死的女鬼沒空理外星人說話,也不管抱住她哭的麗子,反而兇狠地把黃鼠狼阿奇提到半空中問話。至於為什麼木乃伊抱得到鬼這點……要問小晴。


阿奇似乎是很緊張的樣子,手正無意識地猛打著那點不著的打火機,嘴裡含著的菸都快溼透了:「我……呃,因為,嗯,在當年妖狐族和鬼猴族在決鬥無疾而終後, 決定將這一個大秘寶分成三份,兩族各分其中一份,然後第三份就舉辦這個比賽好紀念那場偉大的決鬥。」和麻薯說得不太一樣,但總之大意不變就是。


「什麼偉大的決鬥?」外星人推了推眼鏡,拿起game boy一副很有興趣的模樣。

「喂,你剛剛說日軍寶藏在這裡?」我得先確定才行,張銘寺很快就對我點頭了。

「喂,麻薯!華山上的一個大秘寶就是埋在這邊?」麻薯也點頭了。


唔,這下事情很明顯了,所謂的日軍寶藏和妖怪的一個大秘寶是同樣的存在,原來黃金早就被妖怪挖出來了啊?當然,我對於妖怪寶藏名稱的真實度持保留態度,天曉得麻薯看過什麼。不論兩邊是誰先誰後,總之寶物是黃金沒錯啦!


阿奇這會兒緊張地望著我們所有人,完成最後解說:「反正在那之後,每三年的今天,全妖盟都會舉辦大賽,然後獎品就是黃金……」

「很好!」聽到會閃閃發光的金子,小晴馬上也跟著發光:「不論黃金有多少,我們都一定要把它弄到手!」說完這句話,她馬上就開始觀察我們。

「這場比賽只有妖怪才能參加喔。」麻薯這會兒吐出了一頭大象:「因為是紀念妖怪精神嘛。」

「金承浩!你去跟他們說你雖然是人類,但是一樣有妖怪精神!」小晴是很現實的,果然挑了咱們之中運動神經最好的那個去送死,幸好不是我。不過要說霓虹燈有妖怪精神,那哈利就有苦行僧精神了。

「可是我沒有劍啊!」金承浩看起來相當錯愕,大概是還沒瞭解自己的實際處境吧。

「別擔心,為求公平,劍是由主辦單位統一發的。」麻薯你真是我的麻吉!

「可是……對了,說不定獎品黃金很少啊!」金承浩現在拼命發言:「搞不好只有一兩咧!」

「就算只有十公克也沒關係,反正大家都很窮。」女魔頭出現了,現在她捏著霓虹燈的耳朵衝到報名處前。


過了這麼久,剛剛的大排長龍已經消失了,看來報名的人其實就那麼多。而稍遠的歌仔戲舞台已經停止唱戲,開始佈置起來,看來論劍比賽就要開始了。


不過看來上天還是眷顧金承浩的,因為負責接受報名的那隻山豬瞄了他一眼,馬上就冷冷地回答:「人類不行。」

「沒關係。」誰知道小晴完全沒有受挫的感覺:「那我怎樣?」我都不知道小晴還會擊劍啊。

「不行,鬼和人沒有差啦。」山豬一副看見兒子飛的模樣,實在是一絕啊。

「好,那我們改報他!」小晴理所當然的伸手一指。


他當然是指外星人,而山豬在看了面無表情的張銘寺十眼後,露出了極為奇怪的神情:「他是,呃,外星人欸……」

「怎樣?你搞不清楚狀況嗎?」我想山豬從來沒看過那麼兇的女鬼:「反正外星人和妖怪根本就沒差多少,都是一樣的啦!」我確定不太一樣。


「可是……」山豬還在猶豫,外星人似乎是無所謂的樣子,他有什麼打算嗎?

「可是什麼?」小晴現在插起了腰,表情陰森到不行:「你岐視外星人?」

「不是,可是……」山豬看來相當不知所措,不過其實是感覺啦,它的臉還是那個樣子:「呃,可是外星人……妖怪……唔,你等我一下好了!」接著它就離開座位,大概是跑去討救兵了吧。


「喂,你真的沒問題嗎?比劍欸!」趁此空檔,我忍不住靠向張銘寺小聲的問話。

「觀察比賽是件有趣的事。」外星人推了推眼鏡,按著game boy的同時平靜地回答我:「反正我只想近距離觀察劍術比賽,並不打算參與打鬥。」可是你不怕流劍嗎?還是有絕對領域?


此外,當豬回來後,場面頓時變得很神奇。它又叫來了山羌和穿山甲一起查詢妖怪圖鑑。三隻妖怪同時翻書,想要判斷外星人到底是不是妖怪,有沒有參賽資格,這個畫面真是太詭異了。


現在山豬手裡不停地翻著台灣妖怪大全:「我這本沒有欸……」

「我這本也沒有,我看應該不是吧?」山羌手上的那本硬皮精裝版書名可長了:『糜鹿媽媽田野調查:台灣妖怪分布全記錄』。

「可是俺這本有欸。」穿山甲把它手上的那本書推了出來『世界妖怪種族大圖鑑 – 附2005年亞洲區妖怪小姐前十名比基尼海報』:「可是這本上面的外星人有長毛欸!」

他這麼一說,我們當然全部靠過去看,世間真是無奇不有,沒想到還有這種兩光圖鑑。然後我們很快就發現,原來上面的那幅外星人圖案是模仿喜馬拉雅山雪人畫的,混身長毛,這是什麼時代的印象啦?不過總比旁邊那隻火星章魚好啦……


「你的毛呢?」山豬無比慎重。

「剃掉了。」小晴火速回答。


我瞬間有種陷入迴圈的感覺,不過這個圈在歌仔戲台終於布置好時,就被拉成直線了。因為這會兒全妖盟掛上的布條是『台灣妖怪互助聯盟第二十屆華山吞劍大賽』。此布條一出,我、燈、女鬼全部望向坐在地上的麻薯。


「看什麼?我一直說吞劍啊,明明是自己偏見太重,聽錯當然不關我的事。」妖貓吐出了一隻烏賊。


「當年在這座山上,狐貍與猴子從匕首吞到中國鋼劍,再從維京劍吞到西洋闊劍。逼不得已,它們就連武士刀和圓月彎刀都拿來吞了,最後兩人在吞向法國獵犬協會特別情商借來戰神巨斧時,雙雙倒地……」我現在知道麻薯為什麼不參加了,這實在是蠢透了。


現在那隻在台上主持的白色博美狗正歡欣鼓舞地介紹初賽用的統一規格匕首,以及等會兒比賽進階要用的各式劍類,此外還有本次特別展出的各式武器。我突然有種好像來到世界刀劍大展的感覺,妖怪們真是閒啊。


「如果是吞東西的話,可以換人嗎?」外星人推了推眼鏡,我突然覺得他只是想找個人去死而已。此話一出,我們全部看往地上,說到吞東西,那當然是非哈利莫屬啦。

「我、我不要!」不愧是生在皇族的狗,一察覺到狀況不對馬上企圖向外逃。可惜他被外星人拉得緊緊的,項圈在此刻成了枷鎖。

「哈利!」小晴現在變態式地拉起它的尾巴硬拖回來,同時用一種豔麗無比地笑容揚聲說話:「我平常很照顧你吧?現在該是你回報的時候啦!」

「救命啊!我不要死,我還年輕!」哈利四腳並用,拼命地抓著地。從它的表情看來,這傢伙剛剛一定是以為自己是絕對不會有事的。不過上天對它也很好,主持人白色博美狗很快就解救它了。


「各位!我們今年的禮物現在要上場了!」一聽到這句話,女鬼的注意力瞬間被吸走。現在有四隻後腿修長地梅花鹿推著一個罩著大紅布地小檯子出來:「同時今年 活動我們要感謝老鼠莉莉安股份有限公司、台灣大麥町長生協會、貓咪聯合清潔公司和黃金雞呱呱之家以及蝙蝠王除蟲公司贊助,還有……」


在講到全場的人幾乎要睡著後,我們又含淚目送一隻老掉牙的山羊上台,足足講了三十分鐘有的演講,怎麼人類的壞習慣妖怪全學去了?總之在我們快要倒在地上時,博美狗終於把禮物的紅布掀開了!




「今年冠軍!黃金葛精美盆栽乙只,以及妖怪界無限的榮耀!」

「禮物給的小;活動辦得久。」麻薯吐出了一朵玫瑰菸圈。




「我們回家好不好?」金承浩此時的話,出乎意料的有哲理。



只是此時回首家園,真是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山水迢迢路遙遙啊……



不過我突然想出是那邊讓我覺得外星人不對勁了。現在我火速地望向外星人和麗子,和我想得一樣,他們的衣服整潔乾淨得相當異常,還是我之前沒看過的樣式:「喂,小寺!我問你一下喔,你們是在那邊洗澡換衣服的啊?」


「你家。」外星人推了推眼鏡,回答得還快。

「你什麼時候回我家的啊!」我呆了,小晴呆了,金承浩也呆了。

「每天晚上。」我突然很想打人。

「怎麼回去的?」霓虹燈也有點想掐外星人脖子了。

「袋子。」外星人推了推眼鏡,接著拿出異次元空間袋來:「連接到我的船,然後船連接到你家。」

「對啊,小寺好厲害!可以拿諾貝爾獎了!」麗子,別說妳在台灣念過書。

「你不是說這是異次元空間袋嗎?怎麼又會連到你的船?」我要瘋了。

「我放船的位址是由儀器製造出的小型異次元空間,廣義來說船艙目前也算是異次元空間沒錯。」推了推眼鏡,外星人那張臉實在很欠扁。

「可是真的進得去嗎?」看著張銘寺手上的那個小袋子,金承浩有點懷疑地問道。

「Free size.」面無表情,外星人把袋口拉得好大好大……


後來我們有留下來看吞劍表演,雖然那隻母狐貍非常邁力,但最後還是輸給了超紅股屁猴。另外,原來這些妖怪的原形都是驚人的大啊,我現在明白許仙為什麼會嚇死了。比賽結束後,我們又看了一會兒所謂的瑞典土風舞,感覺和陀螺轉差不多。


妖怪的高梁酒我們當然也跟著喝了一小口,但實在很嗆,不建議人類飲用。


然後當他們開始對月亮嘷叫時,我們就全部爬進袋子裡回家了。留在中央山脈的那口異次元空間袋,我們請麻薯幫忙帶回,等它到達高雄時再還我們。不過話說回來,之後它好像從來沒還過,外星人也沒去問,袋子的下落就成了一個謎。


對了,當我們回到太空船上時,香菇哈兒2001正在煮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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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歹邱吉爾也拿過諾貝爾文學獎,雖然跟撿到的比較像……

野獸國式結尾如何?這集惡搞頗多東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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