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6月6日

阿朽系列:阿朽、夢之阿朽

因為栞與紙魚子的關係知道諸星大二郎這位漫畫家,看見獨步又出新作時當然要看。原本想說每次看個一、兩回慢慢讀完,結果開書以後不知不覺一頁接著一頁,一個單元接一個單元,莫名其妙就看完了我什麼時候中的陷阱自己都不知道。


咳,回到漫畫,可能因為是在怪談雜誌上連載的(本來叫『幽』,後來改名為『怪與幽』),所以大多數單元是每回不到十頁的極短篇。故事描述阿守,對,男孩的名字其實叫阿守,但因為黏他的小表妹發音不標準總叫成阿朽,結果不知不覺間就冒出這個本人自己很討厭的綽號了。只是討厭歸討厭,如果遇到幽靈的話,對方只知道綽號好像也不錯?


不過儘管標題長這樣,實際上這兩本多數故事的主角都是「阿朽」的爸爸,對,那個即使從2004年開始連載十八年終於集結成兩冊單行本,依然沒有名字的阿朽爸爸。其實讀完之後要寫心得時,我回頭去看系列剛開始的故事,突然覺得阿朽爸爸最初也還算常識人嘛。


但該怎麼說呢,就像栞與紙魚子越後面越像情境喜劇一樣,阿朽爸爸也隨著連載的時間拉長,給我的感覺越來越喜感。他明顯有陰陽眼,但沒有靈學知識也缺乏應對能力。雖然沒看過他工作,但原本應該是上班族,然後因為投稿恐怖小說得獎,之後就把工作辭了開始專心寫作。


這樣的他一天到晚都在毛骨悚然撞鬼經驗,然後反應不到真的脫線但就是很,呃,該怎麼說呢,洞洞的。到後來我忍不住跟朋友講,感覺阿朽爸爸像櫻桃丸子的爸爸和爺爺加起來除以二。這主要是因為他常常會在發現自己又碰上事情時,進入一種「當時的我覺得這是好主意」的狀態。


但他的這些好主意其實都滿讓人覺得啾咪的,於是詭譎的故事還是詭譎,卻微妙的出現了些許鏘味。又或者說真虧你可以把事情搞成這樣啊,而我想這也是阿朽和阿朽媽媽看阿朽爸爸的感覺吧。到後期旁觀爸爸被自家太座和小孩鄙視,竟成為閱讀時的一大樂趣 ~(欸)


漫畫沒有明確交待阿朽媽媽是否為靈感體質,但很可能其實也看得見。阿朽倒是非常明確,同時繼承靈感體質和母親的沈著寡言,總之性格像媽媽真的太好了。從爸爸視角出發的阿朽,看起來像什麼都知道只是不講。


不過系列後期開始有以阿守為主角的單元,就可以發現對於鬼東西他能比爸爸看得更清楚,機緣有對關於前因後果也可以知道更多,不過「應對技能」就只多了一點點。可是呢,光是一個常識在駐就天差地遠。以阿守為主角的單元就不太會有阿朽爸爸的那種鏘味,反而很有孩子遇上超出能力範圍的麻煩時,必須想辦法面對應付,努力通關的焦慮感。


至於阿朽爸爸,就是喜感非常強烈的角色,真的要講大抵上還不脫一般人的範圍。可即使如此搭配他那種自我感覺一切都在掌握中的謎之自信時,就會莫名的很期待看見他被打臉(真的太慘時,要不是兒子或名為茜的雲端家庭守護神來救場,就是作者設定救場,這不是真的,是爸爸寫的小說)。


於是詭譎陰森的事發生在阿朽爸爸身上,事情鬧著鬧著就會逐逐陷入「狀況從奇怪變成難以理解」的狀態。而當連他這種性格都可以正常吐槽的角色,比如娶了超詭異老婆的作家朋友「羽毛田之妻」時,那讀者真的就只能在心裡吐槽到一個爆炸,卻又忍不住覺得很有趣。


和栞與紙魚子幾乎就是個奇幻情境喜劇的設定不同,阿朽系列的故事主軸都是從日常細節出發,延伸出讓人一瞬間毛起來的衝擊。就用我兩本看下來最喜歡的單元「貓門」來舉例,話說阿朽爸爸感應到睡覺時會有東西跳上床,寫作時腳上有毛毛物蹭來蹭去,立刻認定那是死去的愛貓小白回家撒嬌了。


為此感覺溫馨的他發現家裡的貓門也真的會莫名開關時,便興高采烈的準備相機,打算拍下關鍵一瞬間秀給太太和兒子看。而他也真的成功了,只是拍到的東西,呃,嗯……默默的就把門封起來的阿朽爸爸,讓我笑得很愉快。


故事很短,不過那種你怎麼會這樣想咧的八奇思維,再加上即使如此依然毛到爆炸的事實,就是阿朽系列的醍醐味了。當然不是每個單元的平衡感都那麼好,連載嘛,總有一些看得出來是硬擠的點子。不過大抵上精彩的篇章都有相似味道,這也是為什麼這部會讓我一篇接著一篇,不知不覺就讀完的原因。


官方用思細極恐來形容,但我是覺得這部的毛點很多不用到思細就有效果,那是一看就很毛啊(然後人間之事思細總之都是毛的 ORZ)。「貓門」就不用說了,「俯瞰的女人」那個表情實在是絕妙的衝擊。首篇「籠孩之森」雖然不算非常原創的梗,可也是非常迷人的套路,想都不用想那就是有鬼呀。


「鳥居之後」則根本是爸爸白目亂闖結果帶一堆鬼東西回家,他自己看不清楚,但媽媽和阿守卻在他回家當下瞬間變臉。媽媽撐了一陣子受不了直接閃回娘家,兒子阿守很有義氣(?)的留下來,以免爸爸不知不覺間自絕生路,又或者走向把自己鏘死的未來,最後更要在夢裡幫爸爸指路協助他完成送還儀式。整篇既讓人不舒服又忍不住看到哈哈大笑,同時還能欣賞阿朽爸爸又一次被妻小鄙視的尷尬。


只能說不愧是眼角餘光看門縫越看越盛大,最後讓已故媽媽出來罵人的蠢兒子。除此之外有意思的單元還很多,像「登山青年遇難記」吞掉的瞬間很毛,出來的地方則很星新一。「水塔」這種住了邀人自殺妖怪的構造體,默默越來越接近自己家,而且大人都覺得水塔本來就在那裡啊,根本每個小孩都討厭的惡夢類型。


「娃娃少女」這種分不清誰是人誰是娃娃的故事超對我胃口,「夢裡的朋友」那個原來是被殺掉的孩子希望能被找到的結局,悲傷之餘又帶一點療癒(然後主角就必須是阿朽才有這種效果,如果是阿朽爸爸,我覺得故事就會走向莫名其妙樹下又多埋了幾具屍體的路線)。


總個來說如果還沒讀過諸星大二郎的話,還是會比較推薦從栞與紙魚子入門,「飼養人頭的方法」實在是太絕了不能只有我看到。不過如果已經讀過,或者比起誇張而且一直超展開的瘋狂世界觀,更喜歡從日常切入有點恐怖又不會太恐怖,外帶點喜感的故事,那也滿適合從阿朽(あもくん)和夢之阿朽(夢のあもくん)開始。


最後也沒有要講什麼,就是看的時候順順的,但事後要寫心得時,卻意外發現亮點好多一堆都想講這樣。另外其實我自己很喜歡後記提到的,雖然也是阿朽系列但因為大人的理由沒能收錄的「因為下雨天有妖怪」。那篇整個鋪陳是張力十足的毛,希望以後也有機會收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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