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2月16日

諸鬼嶺.夜間清潔.31/04

因為喜歡地獄遊行,之前看到L.buBu布克公佈同人場次資訊時,雖然對新刊感興趣,可這類活動對我段數太高,人好多,好接近,壓力山大。還好有通販,雖然也是第一次,幸好購買機制也簡單。然後不管買幾本運費都一樣,索性把當時還能買的都掃一掃。


這次總共收了諸鬼嶺一到三集、番外篇夜間清潔,以及未來新商業誌的前導作31/04。先從頁數總計較多的開始談,諸鬼嶺位於某類似台灣但其實不知道是哪個國家裡,一處地圖未標注的化外之境。此地神明、妖怪與人類混雜,政府知道其存在但無法管理,陌生小巷可能通向鬼域,吃人與被吃,殺人與被殺在此乃是日常。


這系列整體是很台式的都會奇幻,無論設定還是故事都相當對我胃口。第一集「除夕和趕不上今年結算的事兒」,可能一方面是作者選擇切入主線的方式,一方面是有點時間的作品了,所以分鏡感覺比較實驗,然後有點資訊爆量。


那很像讀者其實是從中段突入某個已經延續一段時間的長篇故事,不會看不懂但設定和人物都塞得很密,結果有點不知所措,特別是所有人回老家吃年夜飯,突然間角色和人名都大爆發的時候。關於第一集,我會建議先簡單順過去,等讀完後面兩本熟悉人際關係與世界觀後再回頭看,整個感覺會變得截然不同。


如上所述,這本主線描述四散各地的兄弟姊妹們,回到諸鬼嶺「陳家」過年。看過後面兩本的話,儘管目前設定也不算已經交待明確,但大概可以推知,這個陳家哪怕表面上看起來很普通,但骨子裡是做黑的,在諸鬼嶺財力雄厚、擁有一定地位,子嗣並擁有操鬼的才能。


在主線當下時點已經過世的陳奶奶,是大家口中的怪人,整個系列似乎沒人能真正理解她。照角色們的說法,陳奶奶不知是想扮家家酒、另有盤算,還是純粹想照顧人,所以除了陳家直系血脈大姊陳心怡、次子陳正毅,還有么子陳祥雨之外,她還四處收養一大堆小孩。


之所以說情報爆量正是因為諸鬼嶺的設定本身不少(漫畫同人誌頁數不多沒辦法慢慢鋪陳啊),這集又讓角色一口氣回來過年,每個人都有自己特色和人生,於是便資訊爆炸。但不計這些周邊資訊,本集的主線其實相對單純。


陳家目前居住的房子是棟兇殘的詛咒之屋,諸鬼嶺也不是什麼風光明媚的宜居小鎮。結果當年陳奶奶收養的孩子,大多選擇逃離此地然後因為詛咒死於非命。雅莉是其中一個女孩,淪落風塵的她被男人打藥輪姦殺害,棄屍後或許因為戶籍來自諸鬼嶺,警察也不想管這事。


陳家出身的女警小江看不過去,找上也是陳家出身的「顧問」阿航,要他處理這件事。於是趁著除夕,雅莉的幽靈也回去想討個埋骨之處時,阿航便以替自家人出口氣為由,出錢讓陳正毅和陳祥雨替她復仇。


只要有錢一切好商量,再說畢竟是為了自家人,於是兄弟倆便接了這工作。這兩人一個養鬼域一個操鬼,下手也狠,還因為是領時薪所以要慢慢殺。畢竟雅莉講了,要他們不得好死。


總之第一集故事就這麼單純,有趣的是順著略為跳躍的敘事釋出的設定,以及從有限的角色互動中,透露出的強烈情感與陰沈往事。再加上情節中時不時意有所指的暗示,都讓作品顯得更加迷人。


陳奶奶遺言是不管逃到那裡去,最後都會回到同一個地方。為了除夕夜包水餃的大姊心怡,彷彿冷淡釋然什麼都不在意,但那句「回來就好」有時溫馨,有時卻又令人發毛。


總之是以氛圍取勝的一篇,然後讀過二、三集後再回頭看,會因為更能理解角色情緒與糾結感覺更有味道。第二集「那些和愛有關的事」描述的是上了國中(應該是?)的陳祥雨,與他同學兼「新家人」紹辛的故事。


這本敘事比第一集成熟,世界觀更形擴張,出現大大方方賣人肉的夜市、專門處理屍體的屠宰場,以及屋頂住了神明,卻依然鎮不住地下室殘穢的學校。另外附帶告訴讀者,諸鬼嶺已經幾乎沒有純種妖怪,現在幾乎全都跟人類或動物有混血。


我很喜歡陳祥雨的同學阿成,還有他那隻得了憂鬱症的狗阿丟。該怎麼說呢,狗叫這名字實在太促咪了。這集主線是來自「外面」的轉學生紹辛,漸漸融入諸鬼嶺而且感覺被接納的過程,有點讓我覺得像暗黑版的妖怪聯絡簿(夏目友人帳)。


紹辛的父親是世人眼中的變態殺人狂,追查得到的是他在家中殺害並肢解了十六人,是不是只有這樣則不知道。紹辛從小便接受父親手把手的肢解教學,這種家傳絕活的傳授直到案子被警方查獲才結束。未成年的他沒被追究是否涉入刑案,而是開始被親戚與寄養家庭扔來扔去。


儘管紹辛能理解社會常識,也努力想模仿正常人,但天生的異質依然在不經意間滲透出來。無論是學校同學還是那些收養他的家庭,最終都會對他感到恐懼和排斥。更別提考慮到他爸爸幹了什麼,到頭來每個人都怕。


說來矛盾但也或許這很正常,儘管無法同理一般人的思維,但紹辛仍然渴求人與人之間普通的情感連結。這正是他為什麼努力假裝正常,並在失敗時為此痛苦的原因。最後他終於受不了這種漂流生活,透過女警小江牽線,接受阿航的提議,借貸籌錢來偽造身分與收養認可,前往諸鬼嶺成為陳家的新孩子。


故事沒交待紹辛的父親是為了肢解才殺人,還是為了殺人才肢解。但總之看起來紹辛和他父親不同,對殺人沒興趣,也不迷戀肢解生物,他只是擅長而且喜歡這份技能。因為這技術是他與父親間連結的核心,也是他爸爸最實際的父愛展現。某方面而言我甚至想猜,和父親一起切著別人時,紹辛能從中感受到自己在父親眼中有多特別,而那也就是被愛了。


於是失去父親的同時他也失去家,更糟的是在正常社會裡紹辛必需努力否定父親給予自己的愛。因為如果不把那一切藏進心底最深處,假裝自己不在意,甚至也是受害者,他就會落單、被排斥、遭到厭惡,而那太寂寞了。該怎麼說呢,至少他還有個地圖上不存在的諸鬼嶺可逃,在那裡他的異質就像一滴水落入大海。


諸鬼嶺有神經病和怪物,但更多的是在意的東西很少,不過非常執著的「人」們。大抵只是冷漠而已吧,看似依循不同的價值觀與社會規則存活,但骨子裡那些關於基礎人性的渴求比方說愛、認同與連結,總歸都一樣。於是當有些孩子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逃離陳家和諸鬼嶺時,卻也有些人非常適合這裡。


我想不管是諸鬼嶺還是陳家,都永遠無法取代紹辛曾經有過的那個家。但當陳祥雨理所當然的肯定紹辛他父親的本事時,紹辛也就真正獲得了療癒和接納。他不用再假裝自己排斥那一切,可以自在的做自己。更別提這份技術在此還能成為穩定的收入來源。他可是欠了阿航一大筆錢,最好可以快點開始還。


怪人找到安居之地的故事自有其迷人之處,這不是大家庭和樂融融的幸福小品,就只是,那個地方窩著不會不舒服,時間久了說不定還會變得自在,有些時候光有個這樣的地方存在便已是救贖。


第三集「魑魅魍魎結伴而行」,講的是陳家老二陳正毅和張建宇的過去。故事開場前兩集只作為名字出現的榆青樓,在這本正式登場。榆青樓的幹部「一」,遇上一些人跑來他家想對他弟動手,加上樓裡出了一些事,讓幹部懷疑是不是十年前陳家養子張建宇,在樓裡邊工作邊復仇時留下的禍端,就把他找來打麻將。


故事在當下時點與陳年往事間跳躍,張建宇小時候住在諸鬼嶺的吉祥大樓,但他父親後來受不了那裡的詭異,便搬到外界居住。但可能諸鬼嶺已經滲透進他骨子裡了,行事作風不改的結果,反倒引來外界勢力殘酷報復。某天張建宇回家時,赫然發現父親和姊妹已經慘死家中。


滿懷恨意卻又迷茫不已的張建宇回到諸鬼嶺,打電話給玩時玩伴陳正毅。張建宇接受陳正毅的建議,先成為陳家養子,然後暫時到榆青樓工作,順便利用那裡的情報網追查仇家資訊。張建宇打算清理的範圍之大令人咋舌,太危險了,但最後強大的操鬼師陳正毅出手協助,讓張建宇只用一年便把事情結束得漂漂亮亮。


這集很好看,而最讓我喜歡的地方,應該是幾個角色的情感都糾纏得很緊很密。不知道為什麼,但從不接電話的陳正毅,會在半夜主動接起他知道是張建宇打來的電話。兩人關係還可以近到,陳正毅願意偶爾跟張建宇擠在一間三坪小房間裡一起睡覺。


總之即使陳家小孩多,但這個對人挺冷漠的鬼子,仍然將張建宇視作重要的好友。但問題正出在張建宇不想只跟陳正毅當好友,應該啦,故事也沒明講,但總覺得是這樣。然而正因如此,所以更大的問題是,陳正毅有些東西張建宇是不敢碰的。那有一點碰了就毀了的緊張感,如果還想維持現在的關係,那就不要越線。


那條線對面最主要的是,大陳正毅四歲的姊姊陳心怡。他對姊姊有著表面看似淡然,其實非比尋常的執著、關注,甚至掌握。這集揭露的設定,心怡和正毅兩個原本是雙胞胎,但正毅是能在體內飼養鬼域的鬼子,心怡原本應該是給他的祭品,出生前就會被吃掉。


但當年陳奶奶想把兩個孩子都保住,所以請吉祥大樓不知道施了什麼法,讓天生沒心臟的心怡先出生,並花大錢不斷買嬰兒心臟替換來保住她。坊間傳聞作為陳家看板繼承人的心怡之所以到現在還活著,是因為陳家真正的主人正毅在她體內放了鬼代替心臟,但真相究竟為何尚不得而知。


唯一確定的是,這真相多少讓陳正毅鬱悶,苦澀到主動向張建宇提議要他來當自己家的孩子,因為一個人太難了。就這樣剛被滅門的孩子,跟家庭關係太過複雜的孩子都很寂寞,兩個人當時靠攏在一起,以殺戮代替言語,度過苦悶的少年時光(話說十四歲的陳正毅畫得好可口)。


可即使如此,心怡和正毅間依然明顯有個什麼是外人打進不去的,張建宇只能嘲諷為姊控,但可能比那複雜。心怡不能離開諸鬼嶺,正毅一天到晚說要去尋找自我,鬼域一開全世界到處亂跑,連他都不知道自己會從哪裡冒出來。可是他永遠知道心怡發生了什麼事,然後我想起陳奶奶的遺言。


不管逃到那裡去,最後都會回到同一個地方。


三集放在一起看的話,陳奶奶當初一定要保心怡下來,也許作用就是想把鬼子拴在諸鬼嶺。但這麼做的理由跟奶奶過世時山哭了,連下一個月的雨有沒有關係也不知道。或許她對諸鬼嶺也有什麼執著,執著到不惜獻祭兒媳與無數嬰兒,也要掌握住鬼子。這還不說目前現身的都是孫輩,那這些孩子的爸爸呢?


這部的「設定」很多都僅止於角色間的口耳相傳,大家這樣講,很多人也信了,但到底是不是這樣其實不知道。就像第一集也講,陳奶奶殺了原本住在他們老家的惡鬼,但據說惡意留了下來,讓房子變得會詛咒住在裡面的人。


我一直很在意這句台詞搭配的圖像是陳祥雨的笑臉,那個傳說中母親內臟作為祭品代替心怡被陳正毅吃掉,結果不知道為什麼還是冒出來的陳家老三。老實說分鏡這樣畫總讓人覺得陳祥雨,跟那個被奶奶殺掉的鬼或其殘留物可能有關,但目前也無法確定。


比較可以確定的只有,天生沒有自由的心怡確實拴住了理論上無法限制的正毅。他可能內疚、煩悶、渴望出口,但總之會守著心怡,而且無比執著。可能因為她是只屬於他的貢品,或者是因為他才出現的犧牲者,彷彿一輩子都被關起來受苦,那個讓他之所以成為他的雙胞胎姊姊。


張建宇沒敢觸碰這件事,乖乖待在陳正毅留給他的好友特等席上。看完這本再回頭重讀第一集,就比較能理解為什麼張建宇會帶男朋友阿童回家過年。可能是想試探對方能否接受自己的一切,然後人生也想向前走。


不過正因為有些事實在太明顯,所以我也完全能理解為什麼阿童會很本能的一直吃陳正毅的醋。我只能說這種單箭頭未免太美味,也難怪正毅難得回合租的公寓,要嫌擠的張建宇自己去男友那邊住時,張建宇當然絕對不會去。


一來我猜他和阿童還在因為陳正毅吵架。二來是無論如何,陳正毅才是張建宇的首選。所以只要他在,張建宇死都會巴在那間公寓裡,或許他只在陳正毅不回來時去借住別人家。


可最無奈的是,張建宇只要稍微發球,就會意識到牆在那裡。心怡和正毅不是什麼相親相愛的姊弟關係,但兩人間那種外人最好小心繞著走的緊密連結,自然而然成為禁區,連阿航都謹慎避開。


可整個故事最甜美的地方,也正在於即使如此,即使知道絕對無法如此期待,但還是願意一起走下去。十分苦澀、只能悶在心底的愛情表現,不過我就很喜歡這種描述。被叫是姊控也默不作聲,以行動表示自己就是超級姊控的反應也很帥氣。而始終對此淡然以對的心怡,雖然不知道在想什麼,但肯定也有她自己苦悶的地方。


陳奶奶收養一堆到頭來會被房子詛咒的孩子回來,其實是為了陪心怡嗎?會不會奶奶其實不是不知道,而是太知道,不管逃到那裡去,最後都都會回到同一個地方,比如說陳家院子裡?他們就會留在那裡一直碎碎念,在整間房子裡碎碎念,於是心怡永遠不會落單。


說到這個,其實第一集也出現過心怡即使沒有見面,甚至可能沒有聯絡,也知道陳正毅有去考期中考的暗示。不管兩人互相掌握的機制到底是什麼,又或者有沒有這種機制,總之只要聽到她要他回家的要求,陳正毅就會乖乖回家吃飯。唯一的麻煩是,據說只會煮水餃。


相較上述一集比一集厚的劇情,番外篇「夜間清潔」只有少少幾頁,描述陳祥雨和紹辛晚上打工,負責「清掃」住地下道的流浪漢以端正市容的故事。淡淡的嘲諷社會現實,大家都覺得很可憐希望社福機制出動,但同時也不希望自己活動的空間受到「破壞」。在現實中可能有人是拿水去替遊民洗澡,至於在虛構的故事裡,就可以更殘酷的直接打掃了。


整個諸鬼嶺的設定和劇情走向看似黑暗血腥,不過本體仍是個溫馨的故事。陳家這群孩子基本上都過著遠離正常的生活,要不有著淒慘過去,就是經歷殘忍的現在,或者以上皆是。


但即使把殺人當生意對此不痛不癢,不過正是在那殘酷的規則裡,才格外渴望建立足以撫慰人心的情感連結,並對此無比執著。所以儘管是以怪異的方式,但這群人還是維護並塑造出「歸宿」,保持互動與關係,看似隨便卻又正正經經的把家扛起來。


我覺得這系列挺適合真人化的(對,我認真的),希望能再看見續作甚至長篇作品,解明更多的世界觀設定與陳家秘辛,以及目前尚未詳述的其他家人故事,以及更多的主線可能性,如果會有老闆岳父養的哈士奇當主場的單元就好了 ~(不要做這種奇怪的期待)




本次的新刑31/04看後記是未來新作的前導故事,篇名就是兩位主角的名字,也是他們被勢力龐大的宗教團體「神哭會」綁架時的代號。故事的背景是一座以鋼鐵廠為本體的城市,市民奉鋼鐵廠的主人也就是一隻巨大黑羊為神明。


神哭會將這隻黑羊視作異端,以慈善機構作為白手套,利用孩子的屍骨與靈魂困住神明大人整整11年,並讓鋼鐵廠陷入衰敗。這個短篇的開端是擅長殺戮的31號,某天為了救可能會死的4號,終於意識到以自己的實力,殺掉整個機構的管理者並不是什麼很困難的事。


那之後他帶著4號逃離地下室,也解放被長期監禁的神明。跑到外界的31號完全不懂城市規則,只能暫時混亂的活著,並對非常狀況外的4號感到煩躁。而他整個情緒的核心看起來其實是,他搞不懂自己為什麼對4號那麼執著,不知道內心的那股情緒所謂何來。


這就是真愛叫起來很簡單,但要踏實理解卻顯得混沌,那或許會是正篇未來的主軸。當然除此之外還有很多細節都令人期待,比如鋼鐵廠的存在,又或者神哭會與政府勢力將如何(再次?)介入之類的展開。


又4號看起來是完全沒那個條件在神哭會那個變態慈善機構活下來,所以在31號出手前,他為什麼能好端端的活到最後呢?據說正篇講的會是兩人長大以後的故事,所以到時的他們會過著怎樣的生活,神明大人的存在又會有怎樣影響等等等,總之,非常期待。



L.buBu布克作品心得:地獄遊行 1 ~ 5 完結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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