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5月15日

寡婦

故事剛開始看見的是一樁設計精良的搶案,如何因為突發狀況大爆炸的過程(是真的爆炸)。有三名歹徒在這場爆炸中死去,留下三位用不同方式哀悼並通通傷心欲絕的寡婦。


主謀哈利.勞林斯的遺孀朵麗的世界轟然崩塌,但對自己丈夫地下行當的事心知肚明的她,在冒險拿到記錄了丈夫常年犯罪記錄的帳簿後,決定接手他的事業完成犯罪計劃,她也要來搶運鈔車!至於去那找共犯?嗯,上面應該提過,寡婦有三位來著對吧?快夠湊一桌麻將、咳,我是說組強盜團了!


本書出版於1983年,書中諸多科技與生活細節都和現在差異極大,而且讀起來不管是筆法還是劇情的鋪陳方式都很有那時代通俗小說的味道。角色很多視角也不停轉換,讓讀者可以清楚掌握故事全貌。角色不一定吸引人,不過節奏和張力都不錯。讀到最後雖說沒什麼了不起的收獲或感觸,但整本書芭樂芭樂的娛樂性也不差這樣。


老實說開讀之前我還以為這是那種瞞天過海系的小說,什麼四個友誼深厚的女人各有專長,彼此密切合作把所有潛在對手與執法者都擺上一道,搶到大錢爽爽走人的精巧犯罪故事。實際上主線好像也可以這樣形容沒錯啦,但,呃,實際上寡婦這故事儘管會讓人一頁接著一頁迅速翻下去,但讀來卻不怎麼舒爽。


因為這其實是一盤散沙的烏合之眾努力整合彼此,過程不管生活還是內心的麻煩和困擾都很多,又處理得一團糟的犯罪故事。朵麗、琳達、雪莉還有貝拉,四個因緣際會湊在一起的女人完全不厲害,在起心動念犯罪之前,根本也和地下生活沾不上邊。


她們不但對彼此沒有信任,還常常產生糾紛(相信我,是一直起糾紛,不是什麼中段和解,之後馬上變成快樂姐妹淘的套路,而是直到結局前都不斷起衝突),甚至有兩位成員看起來還完全不適合從事什麼精密犯罪。但該怎麼說呢,我覺得這些不完美卻也因此挺真實的角色,正是這本小說的看點所在,一路吵反而很棒。


朵麗想要當老大掌握權威,讓整個犯罪計畫如自己的手腳般俐落伸展。但想像是美麗的,現實卻非常殘酷,更別提年過半百的她有時連自己的手腳都不見得能動得那麼好。底下的人根本不服她而且充滿意見與質疑,朵麗只得想盡辦法擺平夥伴的情緒與抱怨,儘管她自己也快要抓狂了。


至於琳達則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輕微酗酒的她處於不穩定狀況,而一場精密犯罪最怕的就是不穩定。同時間她對朵麗的攻擊性最強,畢竟沒人喜歡被自己不信任的人指揮管理。而琳達對此又格外在意,於是常常做出有如未爆彈般令人捏一把冷汗的衝動行為。


雪莉則是美麗卻不怎麼聰明、十分容易緊張害怕的年輕女孩。性格膽小溫馴的她最服從朵麗的命令,但問題出在她實在不算有好好在面對真實世界,以至於有時反應實在很蠢。加上膽小如鼠的她一旦陷入焦慮便會煩到令人抓狂,甚至擔心她到底還能不能正常展開行動、會不會變成老鼠屎。


至於貝拉……貝拉是我們的神隊友,她很棒,以上。


咳,總之即使這四人組合看起來問題滿天飛,但搶銀行也不是可以隨便招募同伴的事,更別提在時間有限的情況下,她們也只有彼此了。更糟的是哈利.勞林斯的死亡消息一被確認,馬上有打算取而代之的勢力開始緊逼而來。


同時哈利殘黨的行動也宣告事情並不單純,究竟當初被燒死在失敗搶案中的三具屍體是誰的?不單純啊,真的不單純,妳以為會被珍惜一輩子的東西,別人想得可不見得一樣。


在種種壓力夾擊下,四人想辦法弄來裝備,再笨拙的演練行搶手法,從連到底是不是真的要行都不確定,到也不能多做些什麼了,準備上路的整個過程混亂又充滿紛爭。這一切還都得在有偏執狂又嗅覺敏銳的警察眼皮底下行動,時不時遭到黑道與潛伏敵手的攻擊。


老實說看著那些反覆出現,根本讓人三條線的失誤與危機,真的很讓人擔心她們最後是否……至少不要被當場逮住?只是終歸而言本書仍是娛樂導向的大眾小說,作者琳達.拉普蘭提(Lynda La Plante)儘管替主角群安排了各式各樣的困擾與危機,同時她們的性格也充滿各種缺點與劣根性外帶常常網內互打,不過整體而言幸運值還是很高而且高到不行。


哪怕外圍黑道、警察還是隱藏反派時不時就將魔爪或至少影子伸展到她們身上,可關鍵時刻這些勢力往往會基於某些變數甚至彼此互摃,讓主角群最終能保持安全距離成功躲過。而且作者把角色幸運值與突發危機,以及性格問題造成的困境間的平衡抓得不錯,於是小說看起來不會爽過頭(儘管還是爽沒錯啦),反而讓讀者因為看見她們又一次成功通關而開心。


連帶的到最後搶劫成功發大財固然是主線重點所在,但寡婦(Widows)這本小說對我來說更有感觸的是,看見四個各有問題的女人在這場搶案中逐漸滋生出女性意識與情誼。她們成長、變得更堅強更有勇氣與判斷力,走出傷痛、失敗與過往虛假的幸福。儘管犯罪當然不好,但既然都讀犯罪小說了何必不識趣。


或許是因為成書年代也說不定,本書主角群一開始完全沒想過自己也可以「和男人一樣強大」。甚至三位寡婦原本都把丈夫當作自己人生的中心,直到面臨劇變才不得不開始轉變,然後發現原來自己可以做到。有時還只有在破碎當中,才會發現過往的自己有多盲目與愚昧。


該怎麼說呢,你對我不仁,我就對你不義,大老婆俱樂部開張中?(苦笑)


儘管如此,在悲憤之後迎來的或許仍是椎心之痛,不過也是在這時、在經歷過一切風風雨雨之後,這四名女子終於建立起真正的信任、掌握自己人生的主導權,也總算有餘裕可以彼此扶助尋找更光明的未來。於是這四個女人搶運鈔車的過程,也是她們重新認識生命自己可能性的故事。


最後還得到很多錢,還蠻愉悅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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