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2月10日

傑克.凱堔:鄰家女孩

閱讀前就聽說這是本十分殘忍黑暗的小說,內容以實際發生過的案件為藍本,刻劃出人性兇殘與懦弱的一面。重量級的來頭令我沒打算懷疑她能不能給我描述中的那種感覺,而實際閱讀時也未超出或低於原始預估,鄰家女孩就是我本來設想的那個樣子。


你自認瞭解痛嗎?大衛在某個昏黃午後邂逅了少女瑪姬,當時男孩只驚豔於她的美麗,還不知往後這將成為他的終生夢魘。在心理失常的成人帶領下,一群孩子可以對另一個孩子做出多恐怖的事情?虐待,如此形容似乎太過於輕描淡寫。這是一名少女被折磨至死的故事,在濃濃卑劣中散發一絲堅強的故事。


曾在錯誤跟前退縮嗎?有沒有在遺憾之後才驚覺當初多做點什麼就好了的經驗?這真是些老梗的問題不是嗎?但說真的,人性就是如此,千百年來也沒怎麼進化過。 討論這類題材的書若是令人發膩,那八成就是寫得不怎樣吧;好的作品,永遠能勾起該有的情緒 ~(那如果是最近一連讀N本都是這類,那……為什麼會這樣排啊 < - 不要質疑別人)


傑克.凱堔的這本鄰家女孩以平實手法描述一則恐怖故事,沒有優美文筆與漂亮手法,就只是俐落地刻著每道情節。強烈的戲劇張力從頭緊繃到尾,在不著痕跡地鋪 陳下展現出豐富層次。閱讀時我幾乎沒有餘力讚嘆好看,只能屏住呼吸不斷翻向下一頁,在擁擠的喘息空間裡窺視人類暴虐與怯懦的無情表現。


這年頭所謂的「黑」變成了賣點,只是有透進骨子裡的終究是少數。常見的大概就是擺上一堆碎骨殘肉、器官與血像不用錢的灑,到處噴放如廁後產物;然後再加點頗流於表面的歪扭心理,不時尖聲狂笑,殺啊虐的,反正就是這樣。


當然這一系裡也有很多寫得不錯的作品,並能給人濃烈陰狠顫慄感。但由於這招顯然是想賣弄「黑」時最容易達到目標的表面象徵,是故自然有一狗票三流作品都擺上了諸如此類的大型佈景板以達吸引讀者之效。但不得不說,這樣表面的描繪實在很廉價,往往只是迷失目標的單純賣弄罷了。


人難免都有點獵奇心理,就如同本書中的主角大衛,面對殘忍總有那麼一絲好奇。反正於我何干?沒那麼嚴重吧?之後呢?我承認自己也是感興趣的,否則不可能翻 開本書。但閱讀此類作品圖的究竟是什麼?官能滿足?知的興趣?為什麼要讀那些離自己遙遠到堪稱安全的殘忍故事,然後再從中區分類別:那個離現實無敵遠、這 個近一點所以更驚悚些,或者反過來……


說來慚愧,但我看此種創痛故事的唯一理由,或許就真的只是想知道這世上可能發生什麼事而已吧。但在閱讀的同時,不可否認的是自己的內心也起了些改變。透過 小說中人物的脆弱與恐怖,置身於外的我也可以學習到一點點東西,變得更堅強、勇敢,知道該避開什麼、何時不能放手;或許全是空想空談,但並非毫無益處。


鄰家女孩描述的是長期失序所造成的集體瘋狂,以及置身其中不免受到的箝制及感染,還有面對殘酷外力之恐怖所造成的良心與理解力之虛弱化。蒼蠅王要製造災 難、弄座架空孤島才能做的事,鄰家女孩靠一個瘋女人和地下室就完成了,而最恐怖的是這小說乃誕生自一起60年代的真人真事。


循序漸進的失控以直指人心的方式對人性糟糕的部分做了極度深沈控訴。本書並再次強調施暴者與容忍者在某種程度上皆一樣可惡,沈默總是最為殘忍的行為。人吶,當孩子時總以不夠成熟作為藉口,長大成人後則將世故包裝為理由,一以貫之的站在安全線內,睜著眼睛也能視而不見。


故事的主角大衛幾乎是完美代表,漂亮地完整呈現出那種微妙凡人心理。但話說回來,我也沒辦法責難他,原因不是基於我可能和他做出同樣的事;反而光就書裡這 件事的話,我很確定自己若是易地而處,那怕同樣是那個年紀,也絕對會搞到天翻地覆、人盡皆知才收手。這或許算是我閱讀時的小小安慰吧。


但也正因如此,所以我十分明白人性就是有這麼一面,是故反而有辦法包容。可以去幫人,但別指望別人來幫忙,有些東西只能反求諸己而不能推己及人。就好像不能要求所有的雞都學會飛一樣,可能某些特例做得到,但大多數……嗯,就是這樣。


但即使如此,再次看見壞事還是會傷心、氣憤、感嘆。這是無可避免的,我又不是看透一切世事之人。鄰家女孩是本令人感到心寒的小說,確實她的過程比不上某些獵奇作一樣「花招百出」;但那以現實為本的細膩書寫所透出的力道卻比什麼都更能擰住人心。


貼近社會的描述、不陌生的群眾心理、徹底絕望的發展過程,還有最痛的──永不放棄的心靈。我在閱讀前就已經知道結局,卻還是被緊緊扣住心弦。直接單純的惡 意彌漫全書自前方撞擊而來,人性之懦弱失態又從後頭夾擊,鄰家女孩就是這樣殘忍的一本書,只要願意省思,就幾乎不可能脫離他的控訴範圍。


而最糟的是,你知道,這世上有些「正常人」是不反省的。


你自認瞭解痛嗎?我想我不瞭解,很不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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