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7月7日

莎拉.杜南特:維納斯的誕生

這是一本以文藝復興之都弗羅倫斯為背景的藝術史小說,也因為這樣,所以開始讀這本書前,我有點擔心她會是本硬梆梆的生硬制式作。但開始看了以後,我就發現本作的行文非常流暢,讀起來完全沒有負擔。


本作可以說是富商之女阿蕾桑德拉她那曲折詭譎的人生自述。生在一個即使宗教仍著龐大勢力,但人文精神已漸漸復甦的時代裡,她曾與許多偉大的藝術家呼吸過同樣的空氣。身為一名熱愛藝術、且擁有對她而言太多學識的女人,這是本描述她試圖在激情人生中尋找出口與歷史定位的故事。


和其他的藝術史(或歷史驚悚)小說相比,維納斯的誕生這部作品的主角可以說十分渺小。她在歷史上名不見經傳,也沒受到作者恩寵得與以一票名人往來,更沒有留下什麼偉大的畫像或藝術品,簡而言之,這是個標準大時代小人物的故事。


但以上種種其實都無礙於小說的精彩,甚至正因主角是如此貼近凡人,反而使得故事更顯得動人。作者莎拉.杜南特以微觀歷史的角度,描述弗羅倫斯史上一段著名地變動時代:亦即教士薩佛納洛拉以其極端保守的宗教立場,在各方面掀起狂風暴雨的那段日子。


身為一名身份稍高的普通女子(與虛構人物)阿蕾桑德拉雖然註定無緣受歷史聚光燈照射,但透過作者生花妙筆,仍使那炫目強光映照出她的輪廓來。並讓我們隨著文字、藉由她的眼手口鼻,一同親臨那座美麗城市最輝煌的年代,並與她度過潮起潮落、情感糾葛的無常人生。


說起文藝復興時代,我想大部分的人印象最深刻的,大多是歷史課本上「神權影響降低、人文主義昇起」那幾句(事實是,課本也沒寫很多句)再來就是提提這些都 市之所以能搞復興,是因為中介東西方的龐大經濟往來等雜事。除此之外,頂多就是再提提黑死病的存在 ~ (其實我覺得小說裡的鼠疫翻成黑死病比較好,畢竟當時的人根本還不知道這種病跟老鼠有關吧?)


但我必須很遺憾的說,其實任何版本的高中課本都不會告訴你一個重要的事實:那就是弗羅倫斯當時(以及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歐洲同性戀的大本營啊!(拍 桌)也因為這樣,所以就某方面而言主角的一些遭遇其實很好猜,只是真的蠻倒楣的啦 ~ (雖然我懷疑這可能是某些深度中毒的腐女之野望 < - 有人這麼恐怖的嗎?但話說回來,反正用的那個跟登記的那個,不見得要是同一個)


總之我真正想說的是(?)本作在各方面都已近乎完美的呈現出文藝復興年代的佛羅倫斯來。敘述豐富、描寫深入、細節精密,可以說是能顧的可以結合的都給包了進去,結果真的很令人嘆息,實在太棒了!


本作的書名「維納斯的誕生」,很明顯是指波堤伽利的那幅名畫,而且當初一看書名,我就很沒創意的以為本作八成是有關於該畫模特兒,也就是西莫奈塔傳奇一生的故事。當然,讀了之後才發現完全不是。


只不過接下來,我又更沒創意的以為主角是只有「獻身」的神秘人物(沒有臉還有身體)但沒想到答案依舊是否定的。結果我猜了半天全錯,原來維納斯的誕生在本書中,只不過是一幅從未與主角有過實際交集,僅在口耳間相傳、不見天日的神秘作品。






但換個角度來論的話,或許這幅在當時礙於宗教因素,因而必須隱匿的作品,也隱喻了人文主義終將興起的歷史進程。畢竟以當時的情況來說,縱使已在鬆動,但文 藝復興時代的社會神權仍十分興盛。那個時候異端裁判所正值興旺,人文主義看似昌盛,但也必須乖乖蹲伏在宗教底下,否則隨時可能倒大楣。


但在多年後,隨時間流逝,維納斯的誕生這幅畫早已取回她本該享有的名聲,而神權時代也已一去不覆返了(這年頭知識分子擔心的是文化庸俗化)當維納斯的誕生被大方地放在博物館裡,成為傳承人類價值的重要代表之一時,人們也無須在擁抱美的同時,還要擔心會被人搬去燒。


這幅偉大畫作的境遇似乎也和主角的人生產生了微妙對比。阿蕾桑德拉不是那種真正的才女,但她聰敏大膽,假如換個時間出生,或許會有個自擁一片天的愉悅人生。但在那個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年代裡,她沒有機會,生命是滄桑。


正如同在該時代中,像維納斯的誕生這樣的佳作,也會被視作異端受迫藏諸名山。身為女子,阿蕾桑德拉只能收起她的才情與渴慕,靜靜隱守暗處。但事情總有一天會改變的,就像我們這些讀者看待她的眼光一樣,如今這一切是如此地不同啊。


我在上頭已經說過,這是一本類自傳的小說。這個故事沒有一個主要角色是歷史名人(瘋狂修士不過是大型佈景板罷了)她們全是歷史洪流裡的小砂子,從未曾獨自發光過。但這並不代表小人物的故事就不可能精彩,畢竟有趣的人生太多了。此外更別提,小砂子一多,總能令洪流染上顏色。


這真的是一本越讀到後面越有味道的小說,讓我在感動無比的同時也為主角的自述流下眼淚。總歸來說,本作並非一個悲慘苦情、有志難伸的奇女子小說;應該這樣講:維納斯的誕生是名普通女子終其一生、有意無意、積極努力尋找人生目標與歷史定位,最終成功的故事。



而且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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