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開始在昨晚,當時我們正全體坐在客廳看電視,本人當然是照例老位子,沙發旁的板凳。然後旁邊的座位依序是外星人、麗子和小晴,笨狗哈利則趴在前頭啃餅乾。小晴此刻坐在沙發前看電視,在廣告時間突然低頭發出這個疑問。
我順著小晴的眼光看去,很快也發現了那件事實:「妳是說哈利……長大了嗎?」
「是變肥了。」好一個斬釘截鐵的女鬼。
是啊,被她這麼一說,那些原本讓人以為是『成長』的噸位增加,瞬間變成了肥肚、肥腿、肥頭、肥背、肥尾巴……,看來我之前都沒發現,原來它是胖不是壯。這傢伙在來到我家的這一年間『長大』了不少,初步估計,體型至少增大一倍。
聽到我們的對話,哈利的尾巴抽了一下,不過注意力還是比較集中於餅乾上。
「可是哈士奇不是本來就是大型狗嗎?」麗子現在摸了摸下巴,好奇的提出另一種可能性。
「沒大成這樣吧?」小晴臉色難看的瞄著那隻原地鐘擺運動的肥肥狗尾巴,我來我媽確實給它吃太多東西了。
「根據計算,至少要減去二十公斤才算標準。」外星人推了推眼鏡,game boy很快就給了我們答案。二十公斤,我的天啊,那它現在是幾公斤?
這會兒人類、女鬼、外星人和木乃伊的視線全部集中在異界王子狗身上,這可能是世界難得一見的奇景吧。總之,在我們灼熱視線的掃射下,它總算有點感覺了,現在緩緩的轉過頭來,但嘴裡還是嚼餅乾。
「你還吃啊你,快給我吐出來!」女鬼衝去撬哈利的嘴巴了,相機、相機……
總之,小晴當晚就訂下『笨狗哈利減肥全計畫』,三餐只有紅蘿蔔條和黃瓜條,此外還要每天帶哈利到中正公園去運動。外星人更是要配合做出一台巨狗專用跑步機,好讓哈利時時跑、刻刻衝,絕對要用最快的速度塑身成功。
這也是我為什麼今天早上五點會被小晴踩醒,睡眼惺忪的爬起來,開始準備帶哈利到公園去的原因。不過本來只有我一個倒楣鬼要去的,後來會演變成全體出動是因為一記不死心的奪命連環電鈴與嚴重的噪音:
「親愛的,是我啊,親愛的,快來開門啊,親愛的,妳不想看我嗎?」天啊,這傢伙嫌家庭訪問做不夠嗎?今天一早跑來幹什麼?
「叫他安靜點好不好?」女鬼正在看清晨的冬季羅馬戀曲重播。
「親愛的,開門啊,我今天帶了好東西來啊!」聽到這句話,原本不為所動的女鬼馬上踢我去開門。打開之後,映入我眼前的是……蔬菜?
「親愛的!這是我為了妳特別準備的無農藥栽培蔬菜,採用天然堆肥,工具也是採純手工製作,土壤是特別從紐西蘭運來的無污染栽培土,水則是由南極萬年冰山溶化而來,而這一切全是為了可以讓妳吃的安心、看了順心,身體放心……」
他的話還有很多,不過我先認起菜來了。青江菜、空心菜、芥藍菜、豆芽菜、波菜、小黃瓜、四季豆,奇怪,我怎麼會認得那麼多菜?算了,總之眼前東西的數量就足以讓我家半個月不用上菜市場了,這傢伙是太閒是不是?
泰納此時又跪了下來:「親愛的,這是今早才剛摘下的,這代表了我的愛啊……」好青菜的愛……不過女鬼倒是兩眼發亮。
「很好,這些就是往後哈利的糧食!」唔,這麼狠?它應該還在睡才對。
總之被他這麼一鬧,除了老媽與狗外,屋子裡所有人都醒了,不過這個所有人其實也就再加一個外星人而已。而當泰納知道我們等會兒要去公園練狗時,當然是死都要當跟屁狐。
「不行!」我用最堅決的態度拒絕,讓他去的話,這趟絕對不會好過:「學生日常生活老師沒必要、也不該跟吧?」
「喔,是這樣嗎?」親愛的導師看了我一眼,馬上露出死娘娘腔式微笑:「你難道不怕英文不及格嗎?」
「反正本來就沒及格過,無所謂!」雖然這麼回答很丟臉,但反正接近事實。
「是嗎?」泰納笑得更開心了:「那操性零分呢?」這個濫用公權力的死王八蛋!
結果我們就這樣胡搞瞎搞,明明是五點起來,最後竟然弄到要十點才出門,中間還包括得幫我媽把菜洗好擦乾放冰箱、監視麗子以不燒了我家為前提,準備野餐盒。不過雖然名字好聽叫野餐盒,但也不過就是把前晚的剩菜熱一熱而已啦。
整理好之後,我們就一群人拖著還在昏睡的史前巨狗前往中正公園。
說到交通工具,我們當然是搭泰納的積架去的,途中沒發生什麼太值得注意的事,所以乾脆跳過。不過這種百萬名車,老實說坐起來一點也不舒服。等到終於抵達公園後,我們全都在第一時間飛奔下車,目的是為了追回衝向飯糰攤的狗。
中正公園在高速公路附近,佔地非常廣大,以草地為主,樹其實不太多。裡面罷了很多的大型雕塑和紀念碑,步道兩邊都是綠油油的一大片矮草,在陽光的照耀下感覺十分有精神,是個很適合漫跑和運動的地方。
進去以後,小晴馬上命令我牽著哈利繞公園跑三圈,是想累死我嗎?
「喂,奇怪,為什麼我還得牽著它跑啊?」我看著正在地上啃飯糰的狗,有些無奈地提出問題。中正公園大的要死,跑三圈會死人的好不好。
誰知道她竟然插起腰來瞪了我一眼:「要不然你指望外星人和麗子牽他跑嗎?」
「泰納不行嗎?」我指向那個站在一邊呆望女鬼的白痴,野獸才適合這種工作。
「不行,狐狸的速度太快,哈利會被累死的。」小晴現在一副運籌帷幄的模樣:「減肥不可以一開始就下猛藥,更何況它已經胖到這種地步了!」所以妳就想累死我?
結果到最後,我決定先帶著它跑個一圈,畢竟在中正公園,光跑一圈就很驚人了。而本人的偉大導師基於色心,當然也立志要跟在旁邊跑,想來也真是多此一舉,直接叫他牽著哈利跑慢點不就好了?
不過我也注意到,在某個紀念碑附近,好像有人在搭棚子,看來這裡今天應該有活動吧。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活動,但希望是好玩一點的,別像之前某次被迫陪小晴看一堆蠢布娃娃跳舞,比起聽兒歌,不如給我辣妹。
「那我們就在這邊等你們喔!」麗子八成是把今天的行程當郊遊了。她現在拿出不知從那邊找來的紅綠黃藍四色大陽傘插在地上,然後鋪好布,接著開始從野餐籃裡拿出東西來擺設。
平常在這裡擺陽傘野餐其實還蠻丟臉的,中秋節又還沒到,烤肉還遠得很呢。但反正今天公園裡人意外的多,也有不少是攜家帶眷一起來的,所以什麼東西都有,意外地顯得我們的陽傘非常正常。
此外,看著我準備壯烈狂奔的模樣,外星人竟然完全不為所動,靜靜的坐在陽傘底下打game boy,這個舉動讓人看了有些火大,怎麼只有我要跑呢:「喂,小寺!你不是要來觀察的?應該要跟著我們才對,為什麼要坐在那邊啊」
「我會派監視器跟著你們,儘管跑吧。」外星人推了推眼鏡,以一種氣死人的口氣回答我,講得這麼好聽是不想跟我們去跑公園吧?不過還能怎樣呢?現在也只能跑啦,於是我在稍微暖身後,馬上起步。
不過本人用不著有什麼慧根都能很快發現,拖著哈利這隻巨型動物,就連走路都很吃力,更何況要用跑的?根本就像是在拉裝了三根大原木的雪橇走嘛!照這個情況發展下去,搞不好哈利還沒減到,我就先瘦了,該減肥的到底是誰啊!
「哈利!你好歹也動一下吧?想要肥死嗎?」我回頭望著那隻死抓著地面的狗,相當不悅的大吼。
「不要不要,我不要跑步,我要撐陽傘……」還哭咧,這種時候哭也沒用,等肥到走不動再加心臟病高血壓時,看你後不後悔現在沒有跑!
眼看笨狗一動也不動,女鬼從後頭狠狠的踹了哈利一腳:「叫你動你就動啦!」
沒想到她竟然能把這種巨型物踢飛,一定練過些什麼吧?而那隻飛天的狗當然也一陣哀號,在空中畫了一個漂亮的拋物線,然後該一聲著地,接著就開始裝死了。
看著那隻龜在地上死不起身的狗,我其實還蠻高興的,因為這就代表不用跑了。不過小晴當然是非常火大,狠狠的又踢又踹,可惜哈利不動如山,裝死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程度,或該說是身上的肥油已經多到可以反坦克了。總之,這讓女鬼氣得渾身發抖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算了,麗子,有沒有吃的?」老狗學不會新招,笨狗永遠會中一樣的計。聽到我的話,麗子馬上遞了塊狗餅乾給我,讓我把餅乾放到狗鼻前,。
接著我們很快就再次驗證一個原本就很清楚的事實,那就是食物對哈利來說,永遠比什麼綠油精白花油的都有效。看見它動了,我馬上抓著餅乾往前跑一小段路,而它當然是流著口水跟過來,乖乖走了十公尺。
「這隻欠扁狗。」小晴看起來還是不太高興:「就用這招吧!」
聽到小晴的話,我也放下舉著的手:「嗯,就這樣吧。」雖然覺得拿食物當作減肥計畫的獎勵好像有點奇怪,但反正沒有吃的這傢伙根本就不會動。不過我很快就發現自己在停頓時,手好像被什麼溼溼熱熱的東西給含住了……
「鳴哇,哈利你給我放嘴!」該死,我怎麼會笨到在瘋狗面前拿著餅乾不放呢!
總之,在好不容易把手拔回來後(這傢伙只有這種時候力氣大),我們決定更改誘餌為一隻前天吃剩的雞腿,因為比較好拿、也比較有長遠的吸引力。但是本人也很快就發現,牽著狗拿雞腿跑,實在有夠蠢的,我是在傳聖火嗎?
「不要擺那張臉,你做事甘願一點好不好!它會肥成這樣還不是你媽養出來的!」看著我一臉後悔沒帶全罩式安全帽出來的表情,小晴馬上板起臉來要我母債子償。
現在本人右手舉雞腿;左手牽巨狗,而且還是肥到快跑不動的那種。本來只有我一個人的話是不會引起太多注意啦,但因為有泰納旁邊,所以還是引來了無限多的目光,真是丟臉到極致:「少囉嗦,妳不瞭解拿著雞腿跑真的很丟臉啦!」
「那會?要不然雞腿換我拿啊!」唔,然後讓全公園的人都看見雞腿飛嗎?
「妳明明就知道不可能,閉嘴啦!」我這會兒把頭壓得更低,免得遇到熟人:「泰納,這是小晴的期望,你來拿雞腿!」
不過誠如早料到的一樣,這傢伙當然是一臉欠扁的輕甩頭髮:「不行,拿著雞腿跑步的男性一點吸引力都沒有。」誰說的?至少對狗很有吸引力啊……
總之,我就這樣丟臉的公園小道跑了好久,同時在心裡暗暗發誓,下次一定要買個全罩式安全帽來戴。更悲慘的是,原本人一向不多的公園,今天偏偏的人多得要死,在我們終於快回到陽傘和野餐盒邊時,甚至是一大群女孩子圍上來。
而且這群活潑的傳單正妹全是來找泰納的,看到這種情形我連忙把雞腿藏到身後,同時還要小心狗嘴。在這個死色胚老師帶著微笑拿了五六張同樣的傳單後,那些女生就像瘋子似的一邊笑一邊跑了。
「這是啥啊?」出於好奇,我當然是立刻靠過去看,原來每張上面都寫電話……
不過泰納毫不在乎的把傳單給丟到一邊,又開始跪小晴了:「別擔心,親愛的我只愛妳到永遠……」雖然很深情,可惜女鬼對傳單比較有興趣的樣子。
「狗狗才藝大賽?」小晴現在抓起一張傳單來,我連忙搶過來,省得被人拍下來。
「嗯,看起來好像是流浪狗之家和狗食合作舉辦的?」我仔細的看了看傳單,似乎是早上報名,然後下午比賽。
但女鬼似乎對這個活動相當不屑:「這種活動最蠢了,可笑之至,動物活得好好的幹嘛弄什麼才藝啊?根本就是為了自己的虛榮心硬逼動物學些沒什麼用處的東西,那麼喜歡叫寵物表演,還不如自己去參加馬戲團!」
偏偏此時泰納念出了傳單的最後一行:「獎品是一年份的犬之寶狗食……」
「好,參加,我們參加!」女鬼沸騰了。
「喂,妳剛剛不是才說這種活動可笑之至嗎?」我錯愕的看著小晴,她現在已經在計畫了。
「有禮物就不一樣啦,犬之寶的狗食是目前銷售率最好的,如果轉賣出去一定可以賺不少錢……」商人之女的靈魂正在燃燒:「快點,比賽項目是什麼!」
「呃,有三樣……」反正這會兒不是要本人去賣笑,於是我無所謂地開始閱讀起傳單:「第一樣是聽口令做動作,這個哈利很行。第二樣則是比賽接飛盤比賽……」唔,這個有點問題。
「哈利啊!」小晴現在掐住還在努力想咬雞腿的狗頭:「你會不會玩飛盤?」
聽到問題,哈利歪頭思考了幾秒鐘,大概是在想飛盤是什麼:「喔,飛盤啊?當然會啊,我以前就常常在皇家花園裡和我的狗玩這種遊戲……」很好,今天你就是那隻狗。
「第三項是特殊才藝表演,這隻狗會什麼才藝嗎?」泰納搓著下巴提出問題,我這才想到他對於狗會說話一點驚訝也沒有,不過這其實不值得奇怪。
「哈利的才藝喔……」看著那隻還在瞄雞腿的狗,我腦袋中只浮現出快吃或大胃王比賽這兩種東西,可它不是來減肥的?
「那種東西等一下再想,大不了讓它當飛狗!」小晴豁出去了,她現在轉過頭來指著我:「你先去報名,一定要搶到好號碼!」還真是會指使人。
算了,報名就報名,沒什麼了不起的。於是我很乾脆地把雞腿丟給哈利,反正這點東西對它來說連塞牙縫都不夠啦。雖然哈利的巨型體態讓人很懷疑他有沒有能力去接飛盤,但是沒人說肥狗跳不起來啊。
比賽報名處就是離我們的『基地』不遠的棚子那邊,出發的時候還在搭,現在已經全弄好了,還有舞台呢。在親切阿媽的協助下,我很快就填好資料,完成報名手續。沒想到真的有人會來報名,而且因為是流浪狗之家,所以場邊也有領養小狗的專區。
「哇!狗狗!」結果女鬼一看到那堆眼泛淚光請人帶它走的小狗們,馬上一陷入瘋狂。
「喂,妳不是說要特訓嗎?」我很無奈地看著小晴玩狗。
「那個等一下再說啦!」
不過那個等一下很快就變成永久,因為有一群大學生樣的人靠到這邊來,然後也開始……玩狗,我是說如果把狗抓來玩丟丟樂、拔毛、倒蔥裁也算玩狗的話。而身為對動物特別有愛心的女鬼,很快就開始進行天罰--從上空來的透明踩擊懲罰。
「她在幹什麼?」泰納的兩隻眼睛因疑惑而張大,那頭的慘叫聲正不絕於耳。看樣子他並不是很清楚小晴為什麼要玩踩踩樂,所以只好無奈的向我詢問。
「沒什麼,她只是在洩恨而已。」比賽果然不能指望她,不想輸得太難看只能靠自己了:「我們來替哈利特訓吧,小晴那邊就隨她去好了。」於是我開始試著讓哈利做點簡單的動作,例如撿球,不過這隻死狗不理我。
「不要,我為什麼一定要做那種無聊的事情啊?我又不是狗。」看著明明就是狗的東西講這種話,實在讓人不太想理他。
「嗯,不過你知道比賽的獎品是什麼嗎?」偶爾騙一下狗:「是全世界最好吃的犬之寶喔!你一定沒吃過吧?它是是全世界最好吃的東西,口感柔潤、香氣馥郁,味道像鵝肝與龍蝦的綜合體,怎樣,想不想吃?」
很好,狗流口水了。不過鵝肝與龍蝦的綜合體味道能好到那去我才不信。
「很好,只要贏了比賽你就可以吃一堆了,現在去把這個球撿回來!」它去了。
雖然有點過份,但是我按下沒說的是,雖然賣得很好,但犬之寶也是有名的難吃。據吃過的人回報,它的味道會讓你寧可下輩子當蟑螂也不要當狗,至於為什麼會有人吃,這是個發人省思的問題。
但是在看見哈利撿球的動作後,我立刻承認自己剛剛講錯了,肥狗果然是跳不起來的。我現在只能在心裡暗暗祈禱,但願它在第一階段的分數可以補過第二階段的零分,因為這傢伙接得到飛盤才有鬼。
但也不能因為這樣就放棄,抱著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心情,我開始不停的訓練眼前這隻笨狗,一直到午餐時間為止。吃飯時間一到,女鬼當然是從領養區那兒回來,然後在她的操弄下,哈利的中餐當然是……
「喂,胡蘿蔔和小黃瓜二選一!」執行完天罰的女鬼回來後,從野餐盒裡拿出沒切沒洗的蔬菜來,很惡劣的遞到哈利跟前。
看著那一紅一綠,哈利吞了吞口水,兩隻眼睛泛出了無辜的涙光:「人家……人家要吃肉……」
「閉嘴,你在減肥!」小晴狠狠的從哈利頭上踩下去,真不曉得她是愛之深責之切,還是單純的虐待狂。
「可是親愛的,總不能讓狗只吃青菜吧?」狐貍在幫狗講話。
一聽到幫腔,哈利馬上拼命點頭,懷抱希望的大聲附和:「對啊對啊對啊……」
看到這種情形,我忍不住蹲到哈利身邊,用相當揶揄的口氣提出問題:「但你不是說你是人嗎?」
「啊,對喔!」狗陷入震驚之中,哲學史上一大難題,我是誰?
「對啊,所以你只吃青菜當然可以!」女鬼這會兒把紅蘿蔔頂上哈利的鼻子上了。
「不行啦,人家……人家現在的身體是狗嘛……」哈利現在的話鼻音有點重,因為女鬼正試圖把小黃瓜給寒進它的鼻子裡。
「好,那你就快點在狗和人之間選一個當!」丟開蔬菜,小晴這會兒插著腰,高高飄在哈利的前方,根本是個法西斯女王:「快點決定!」
這傢伙竟然在掙扎,它到底有多笨啊:「那我可不可以吃東西的時候當狗,其他時候當人?」
「喔,當然可以啊。」女鬼看著眼睛瞬間發亮的狗,露出燦爛的微笑來:「所以比照辦理,青菜當然也可以在給你吃的時候當肉,其他時候當青菜啊。」
接下來狗被灌食小黃瓜。總之,在塞了它兩條小黃瓜後,午餐時間馬上跟著結束。在此同時,人潮和狗潮也慢慢集中了,怎麼感覺除了我身邊的這隻外,其他每條狗都有冠軍相?看來哈利根本是來拉低平均水平的嘛。
就在我無奈的望著這不可對抗地茫茫狗海時,突然瞄到了……熟人,還好不是拿雞腿慢跑的時候碰上的。好啦,嚴格來說他們不是狗,但反正和狗也沒差多少……
關仔和亮晶晶。
他倆今天的打扮比上次好一點,之前是小馬哥與人妖鑽石秀,這次是賭神與康康大腿舞女郎,沒差?唉,反正這兩個人的衣櫥打開八成全是這種風格的衣服,要本人找出不同意思的形容詞來,是件很嚴酷的考驗。總之,我現在只祈禱他們別走過來,不要,千萬不要……
「喂,那邊那個誰啊,喂,我在叫你啊,喂!」該死,叫不出來就別認了嘛!
看著這對降低我國平均智商的情侶朝我走來,本人只有欲哭無淚可以形容。上次在百貨公司已經被一大群人質疑過智商和品味了,這會兒要再來一次嗎?現在她抱了隻穿衣服的狗往這邊靠近,那隻狗的毛很長,應該是馬爾濟絲,還蠻漂亮的。
現在亮晶晶抱著那隻無敵長毛狗對我露出裂嘴女般的微笑,不是說她嘴巴大啦,而是口紅塗得太誇張:「啊,老師你也在這裡啊?」
泰納露出閃亮亮的白牙來:「對啊,今天出來曬曬太陽,大家剛好遇到。」講得真好聽,那今天早上那個跪著抓小晴裙子,請她務必准許同行的狐狸是誰啊?
亮晶晶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啊,那你們也是來參加比賽的嗎?」
「呃,算是吧……」我突然很想把哈利藏起來,太丟臉了。
「哇!那我們從現在開始就是敵人囉!」我發現那隻馬爾濟絲高傲地望了我們一眼,在瞥到哈利的同時明顯露不屑表情,用鼻子冷哼了一聲。好吧,它是真的很漂亮,不過感覺真欠扁,八成是主人錯誤示範的結果。
「不過也不是我要自誇啦,我們家伊莉莎白.愛斯堤拉達啊,已經得多很多很多次獎了,這次要贏也不過是像隔空取物一樣,完全沒有難度啦,呵呵呵呵呵……」她究竟是要說探囊取物,還是想偷獎品?
不管她的破中文究竟是在訴說些什麼神秘的意涵,我都能憑此確定那些話已經讓小晴非常不爽。但是亮晶晶顯然毫無靈感可言,現在還是不停的自誇。
「而且你看它全身上下用的都是香堤摩古的東西喔!不管是衣服、裙子還是指甲油,全都是我從香堤摩古特賣會上面買來的,怎樣?超高級吧!而且你看我這件裙子 也是今年最新的香堤摩古,香堤摩古這個品牌就是為我而存在的,我也是最適合的人不是嗎?」她的話還飆個不停,不過我們全體的眼光都忍不住飄到女鬼身上,她 在冒火,真的……
「所以啊,你們上去也是白比,一定是我贏啦!可是人家都說志在參加不在得獎,所以你們當然還是可以去參加一下嘛,但是假如是我就不會讓自己去丟臉啦,呵呵呵呵呵……」我們這會兒全體目送亮晶晶和無言的關仔大搖大擺的離去。
女魔頭現在抓住哈士奇的脖子,表情陰險到不行:「哈利,敢輸你這輩子就只剩石頭可以吃了,現在來接飛盤特訓!」看樣子特殊才藝真的要表演飛狗?
「呦鳴……」它是在哭。雖然小晴很積極,但事情進展當然沒這麼容易,在特訓開始前十秒,大家又突然發現,咱們今天根本就沒帶飛盤出來,要怎麼特訓?
「大頭輝,你怎麼會沒帶飛盤啊!」小晴現在用手不停地戳著我的頭:「這不是減肥必備品嗎?為什麼會沒有帶!」
我揮開小晴的手,忍不住火大起來:「拜託,這那是減肥必備品啊?它肥到連跳都跳不行來,怎麼能玩飛盤?帶也也是白帶!」
「笨蛋,假如你有帶的話,那我們現在不就可以先練習要怎麼作弊了嗎?」這個不知羞恥心為何物的女鬼對我大吼大叫,做好我是能未卜先知啦!
就在我們兩個吵到不可開交的時候,麗子突然冒出一句讓我們兩個同時熄火的話來:「啊,傳單上面寫,美姿美儀也是評分的標準之一欸!」
美姿美儀?我們這會兒全部看向那隻肥狗,它會有美姿美儀,那許純美就是世紀大美女了。就算我們今天帶來了全世界的飛盤,也不可能讓這隻肥狗贏得比賽,那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小晴此刻看起來更是氣憤到不行:「可惡,要是不能贏的話,沒有一年份狗食也就算了,要是輸給那個暴發戶沒氣質女,我就算死也不瞑目……」妳已經死了啦。
我忍不住嘆氣,照比賽規則來看,這次想贏絕對不能靠哈利,得再找個好點兒的來用才行……腦袋轉到這裡,我和小晴突然很有默契的看了後方的同伴一眼,湊合湊合吧,女鬼這會兒露出了美麗的微笑。
「親愛的?」
「什麼?」野獸的本能讓泰納很明顯的感受到不對勁。
「你是狐貍吧?」小晴這會兒飄過去了:「你應該可以變回原型吧?」
「不、不要!」我所敬愛的老師慌了:「我是狐狸又不是狗……」
「別擔心老師,我長這麼大都還沒親眼看過一隻狐狸,像我這樣的人一定不少。反正對都市人而言,狐狸和狗的差別根本是零,沒人分得出來的啦!」我也開始露出賊笑看著泰納:「而且這都是為了你的愛啊!」
「這、這是……」泰納現在張口結舌,說不出一句話來:「可是我是……」
「好啦,親愛的,你贏冠軍的話我就親你一下,」女鬼現在看起來真是千嬌百媚,有人快要腦充血了:「怎樣?」
「呃,這個,可是我有我的身份和尊嚴,我……」老師還在掙扎。
「好啦,要不然加約會怎樣?」小晴現在就像個逮到肥羊的直銷售貨員一樣,露出甜得驚人的笑容。
「咳、嗯……」雖然泰納一副鎮定思考樣,但很明顯看得出來,他其實非常想說好了:「好、好吧,既然親愛的妳都那麼說了,那我不幫忙不就顯得很沒男子氣慨嗎?就幫妳個忙吧……」色心就色心啦……
接下來泰納就自己找個地方去變身了,誰叫公園裡沒有電話亭嘛。看情況比賽時間快到了,雖然現場的人很多,但多半都是來看熱鬧的,報名的反而少。或許這是因為門檻比較高吧,又要指令又要飛盤,還得才藝表演,根本是整狗嘛。
不過外星人倒是對這種難得看見的人狗大集合頗感興趣,正在分析人類與狗的相處模式。就在我看著這群養狗同好熱情聊天遊戲時,遠方突然傳來一波波地驚嘆聲,無數的天真笑語在公園裡迴旋……
「媽媽,妳看那個好漂亮喔!」天真小蘿莉的聲音。
「對啊,好漂亮的……」不確定自己看見什麼的媽媽。
一隻可以用美來形容的白色狐貍從另一頭踏著優雅的步伐走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把下巴抬得半天高,似乎是在表示旁邊的人類都很低下。它的神情相當驕傲,腳踩在地上的姿態好像是在嫌地髒,不配給它踩。泰納的尾巴現在翹得高高的,看起來相當地神氣。
純潔的白毛在隨著微風輕輕擺動,兩隻眼睛相當有靈性(比當人的時候強多了),尾巴只有一根(漫畫看多了,難免會注意這個),佈滿長且柔順的軟毛,看起來像是最高級的圍巾(剁下來就是現成披肩),真是隻漂亮的狐狸啊!
「哇!真的好漂亮喔!」小晴現在就像看到偶像的女孩子一樣興奮到不行,看來她對動物的感情比對人深厚多了:「一定要贏喔,輸了這輩子別想要我再理你!」撤回前言。
反正不管三七二十一,得快點牽著我的導師去參加狗狗才藝表演才行。參加比賽的狗數並不多,頂多十幾隻吧?現在只能希望千萬不要有相信自己知識的人在場上。拿狐狸充狗雖然很奇怪,但只要夠篤定,再專業的人都可能被唬過去,比如說場上的評審啦……
在大會要求下,全體參賽者排成一列,雖然亮晶晶對泰納的存在有點驚訝,不過可能以為它是被藏起來的秘密武器吧,所以也沒什麼特殊反應。老實說,看到那隻馬爾濟絲吃驚的表情還真讓人高興,雖然這種事一點都不該得意啦。
而此時評審也開始觀察這一群動物了,是在看美姿美儀嗎?這點泰納倒是表現得很好,完全像個貴族。除了亮晶晶的狗外,場上還有大丹狗、黃金獵犬、可魯、拳師犬、約克夏,更有隻身材好到讓我想哭的哈士奇,我媽實在太會養了。
「你這隻是……」看到我的時候,有人說話了。評審總共有五個,說話的這位是四十多歲留鬍子的中年男子,應該是教授吧?像這種在熱得要死的假日公園裡還堅持要穿黑色西裝的人,想必相當不知變通。
「狐狸狗。」我斬釘截鐵的回答,兩眼直視那個中年男子,謊話越假就越要看對方的眼睛,這樣質疑的人多半會自己軟下去。
「呃,可是報名表上面說……」一個載著厚重眼鏡的歐巴桑也說話了。她把臉湊得和紙相當近,感覺好像是在分辦培養培杯皿裡的鞭毛蟲有幾隻毛。話說,就算我的字很醜也用不著這樣吧:「上面說你的狗應該是哈士奇啊。」
早就料到會碰上這種問題,我立刻用力拉起泰納:「沒辦法,我養到這麼大剛剛才發現它是狐狸狗嘛!」我確定它在瞪我,再見了,操性分數!
在我說完話後,全場立刻爆笑,不過被笑總比回去被女鬼毒殺好一點,反正也沒有人認識我……「大頭輝,你要加油喔!」該死,麗子竟然混在圍觀人群裡歡呼,我回去以後一定要把她的嘴巴封起來。
疑惑地瞄了泰納幾眼,評審的表情雖然有點像看到白痴,但還是落入了掙扎中:「難道你買它的時候沒有附血統證明書嗎?」
「當然沒有。」大概是我講得太理直氣壯,顯然讓大部分的評審不太高興,那個穿西裝的小鬍子更是一臉不認同的模樣。好吧,為了讓他們糊塗一點,還是快點打亂他們即將整合起來的思緒比較好。
「這隻是在長白山找到的,從它還是嬰兒我就開始養了!」
「這、這樣喔……」聽到長白山,這群勢利眼的表情馬上微變,泰納的地位九成已從雜種狗晉升為深山靈犬。沒辦法,這年頭就是流行些什麼歐洲皇家犬、西藏獒犬這類聽來厲害又神秘的狗,要你不幸生為台灣雜牌狗,還是趁早回去投胎吧。
這會兒其中一個兩眼發亮、穿得時髦到有些過頭的紫色薄紗男人興奮地提出問題:「嗯,看起來是很漂亮,不過雖然沒有血統證明書,但對方應該還是說過什麼才讓你願意買吧?你當初買下它時,對方是用什麼當作買賣基礎的?」
「獵戶多年經驗!」我可以從評審的眼中看出他們突然呆滯的大腦運作狀態。
「好啦。」穿著紅色套裝,帶條珍珠項鍊的白髮老太太突然說話了:「反正不管是哈士奇還是狐狸狗,總之都是狗嘛,就別在意這種小事啦。」聽到慈祥奶奶的話,其他的評審眼底雖然都還有點掙扎,但還是勉強點頭了。
接下來第一階段執行指令,對所有的參賽狗而言全部都很簡單。因為也不過就是些握手、拜拜、坐下、躺下,在椅腳間依指定順序繞行等基本動作。這次還真被小晴說對了,這些動作的確相當沒意義,除了讓主人爽以外沒有任何用處。
比賽中大部分的測驗就算換哈利來也沒問題,我是說除了穿梭椅腳的那個以外啦。那隻狗已經肥到現場沒有一只椅子能讓它鑕過去了。
接下來當然是第二階段,這個就有點難度了,除了泰納與亮晶晶的馬爾濟絲以外,幾乎都有出了一點失誤。不過我覺得這很可能是因為小晴眼看馬爾濟絲的表現驚人優秀,所以之後每隻狗都受她陷害,扯後腿就是用來形容這種情景的。
再來主辦單位安排了十分鐘的休息時間給我們準備,別看我把前面兩部分講得很輕鬆,其實花了很多時間。好不容易回到陽傘下後休息,感覺真好。等會兒是一號號上舞台表演的,我抽到的是中間號碼所以不用急著回去,可以多休息一下。
看到我們走回來後,麗子顯然還搞不清楚狀態,狂摸泰納的頭:「這隻狗那來的,好棒喔!」這隻是妳老師。
「以那隻瑪爾濟絲的大小而言,它剛剛跳起的高度似乎已經超越物理限制了。」外星人推了推眼鏡,提出自己的見解。我大概猜得出來,他後面沒講出來的是,有空把它偷過來解剖吧,我很有興趣。
「呃,剛剛在台上亮晶晶告訴我,她的狗是從少林寺回來的,所以會比較厲害啦。」為了預防本人住家那天被五湖幫燒了,我得打個消毒針才行。
「少林寺?」外星人皺起眉頭,同時推了推眼鏡,擺明不相信。
「少林狗,好厲害喔!」和張銘寺相反,麗子這時握緊拳頭,兩眼興奮地閃閃發光。看來沒騙到外星人人卻騙到木乃伊。
「沒啦。」隨口敷衍了一下,我看了看四周,總覺得有個什麼不對:「哈利呢?」
「二十分鐘前去上廁所。」外星人推了推眼鏡,快速給我回答。
「二十分鐘?會不會被牽走了啊?」不過迷路的可能性更高,是不是該出動去找狗了?
「等一下再管它,反正那麼肥的狗沒人會撿的啦!」小晴毫不客氣的打斷我們,狠狠的損了哈利一頓:「先來想特殊才藝要表演什麼吧!」
「關於這個,我剛剛已經想好了。」泰納得意的輕刷了一下尾巴:「我就來演出莎士比亞作品……」你想嚇死評審嗎?
「想些實際點的吧,比如說像是……」我認真地在腦袋裡搜尋犬族才藝這種東西,該死,平常小狗握手就算才藝了吧?
「啊,體操怎樣?你會體操嗎?」麗子真的是餿主意的集合體欸。
「得了吧,妳以為我們這裡有彩帶或吊環嗎?」瘋狂的點子其實很多,但都沒有器具在這邊:「你要不要表演魔術算了,會不會變鴿子出來?」
「沒有事先準備鴿子,我要怎麼變啊!」泰納竟然白我眼。
「可是你是狐狸精啊……」
吵雜的主持聲音突然再度響起,原來是才藝表演要開始了。第一號正是亮晶晶,好吧,要不然就參考一下那隻馬爾濟絲的表演,不管它究竟搞了什麼東西上台,我想親愛的老師都能做得更好的。
我又錯了,亮晶晶弄了台三角鋼琴上去,沒想到這隻小不隆咚的瑪爾濟絲竟然會彈拉赫曼尼諾夫!天啊,看見時我們全體傻眼,你要怎樣才能贏過一隻會彈拉赫曼尼諾夫的狗?有隻會解龐加萊猜想的狗?
「泰納,你上去唱歌劇!」女鬼瘋了。
不過我在驚訝之餘,也發現台下過了一開始的驚訝後,現在的表情都轉為不耐了。對一般人類而言狗會彈鋼琴就很神奇了,管你是彈流行歌還是古典樂,重點是會彈 鋼琴。但偏偏瑪爾濟絲什麼不好彈,偏偏就是要彈悶死人的拉赫曼尼諾夫,在一開始的新鮮過後,管你彈得再好,人們覺得悶就是悶。
「好吧,我想到了,比藝術性我們穩輸,所以一定要想個俗擱有力的。」我看向紅綠黃藍四色大陽傘與野餐盒,想起了肥皂綜藝節目:「泰納你身為妖怪,不管是平衡感、力氣、智力、手的精巧動作都行人類優越很多吧?」
「當然!」上勾了。
「很好,那你等一下上台用陽傘轉野餐盒,應該也沒問題吧?」
「當然……你說什麼?」泰納傻了:「你在開玩笑吧?」
「做不到嗎?」這種時候要拿出仙人清高的模樣看天上。
「當然做得到可是……」老師陷入掙扎,我知道這很丟臉啦,請委屈一下囉。
「小晴?」挾女鬼以令狐貍。
「親愛的,你要是輸掉的話,這輩子別想再和我講話了。」小晴的心裡現在應該只有狗食和給亮晶晶難看這兩件事吧。泰納的臉已經完全垮了下去,尊嚴與愛情這兩樣東西現在放到了天秤上,想必很難決定吧。
「我已經準備好搭配的音樂了,上台以後按這個鈕。」外星人遞了台小機器給自己的老師,這應該就叫落井下石:「等一下在舞台上臉要對這邊,這樣才錄得清楚。不用笑沒關係,反正其他物種也看不出你是什麼表情。」
雖然泰納聽不懂外星人的話中涵意,但我很清楚那個意思就是會丟臉丟到全宇宙去就對了。當然,狐狸完全不打算接下那個東西,所以張銘寺改把放音器給我,不愧是為了求好效果而不顧一切的研究人員。
看著自己的情人與學生,泰納已經完全呆滯了,我實在很懷疑他的腦袋還有沒有在運作,希望別燒壞才好。在等待狐狸考慮的同時,我也跟著在人群中看台上的熱鬧,在鋼琴秀一結束後,再來的表演就普通到不行了。
聽音樂跳舞,不過比較像是亂跳。然後還有狗表演加法,可惜咱們家哈利已經學到除法了,泰納當然更沒問題。不過沒想到竟然還有隻狗表演的是彈跳吃東西,早知道這個可以當才藝,那哈利不就真的無往不利了?
等輪到泰納時,他還在猶豫不決,而且眼睛看起來更呆了,八成是腦袋已經燒壞了吧?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我拿好野餐盒和四色大陽傘就拉著狐狸往台上跑。站到舞台上後,我這才發現台前的人其實很多,尤其是他們全看著你時,感覺更多。
「喂,泰納!快動作啊!」把東西全丟到台上後,我輕輕叫著那隻白毛狐狸,突然很擔心他會想跟我來個雙口相聲。不過泰納似乎完全打算不理我,兀自蹲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辭,隱約聽得到是在咒罵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樣。
「親愛的!」眼看自己贏過亮晶晶的機會越來越渺茫,女鬼的表情緊張了起來,抓起狐狸的頭狂揉:「喂,快轉啊!」可惜就算有來自愛人的呼喚,老師照樣杵在那兒一動也不動,顯然事情已經搞到他神經停滯了,沒想到這傢伙臉皮這麼薄。
「親愛的!」小晴看起來豁出去了:「快轉!要是贏了我就到你家去住一晚!」
這句話顯然重重穿進了狐狸的小腦袋裡,讓他原本無力的尾巴瞬間拉直,堅挺硬拔。人家說要想讓失志的人回神,就得給他來個大震撼,而這件事對泰納來說顯然是個宇宙超級無敵霹靂大衝擊。
雖然不知道狐狸到底有沒有想太多,不過小晴沒說出來的是,她去我當然也得去,然後我去外星人也會跟著去,搞到最後說不定會變成全體大報到,絕不可能出現什麼春宮羅曼夜。
總之,一聽到小晴的承諾,狐狸在失神之餘,又因為過度興奮而導致內心只剩原始欲望。它火速張開四色大陽傘,然後腳一勾就把籃子給翻到傘面上,漂亮的動作起來。此刻傘轉籃子也轉,我都不知道原來咱們老師有參加中華雜技團的本事。
狐狸雜耍一開始,台下當然是猛拍手叫好,雖然沒有拉赫曼尼諾夫高級,但這個無疑更大眾化一點。這年頭想要受歡迎,就是要大眾化,只要夠俗,自然就會有一大批人喜歡,高雅的東西早就被埋進歷史的黑暗裡啦!
滿意地看著泰納機械式動作,小晴也把手伸向地上那個外星人放音機,以一副看好戲的笑容,熱情的給他按下去。當音樂一放出來時,我就知道外星人已經將人性研究得很透徹了,因為放出來的不就是那種超台的電子搖頭歌嗎?
那震天響的激動吶喊這會在中正公園裡瘋狂放送,不知情的人車過去搞不好會以為裡面在開搖頭派對。這種平時專門用來讓人笑聳的東西,此刻突然變得無比搭配,台客搖頭舞曲搭配陽傘轉野餐盒,實在是一絕。
拉赫曼尼諾夫算什麼?這年頭要有草根性的東西才會受歡迎!
而吵雜的音樂聲也在第一時間嚇醒泰納腦中欲望以外的部分,這會兒他呆呆地望著台下所有的觀眾,眼睛瞪得老大,但手上仍然無意識地繼續動作。九成是覺得丟臉吧,泰納連忙伸腳用力踩想關了放在身前的放音機,但外星人只教他開沒教他關,這會兒是越按越大聲音……
我當然是盡可能的站得遠一點,但還是看得到泰納流下屈辱眼淚的模樣,都是小晴的錯,要怪當然要怪她啊。此時台下的人群中傳來了亮晶晶瘋狂的笑聲,激動到我 有點擔心她會不會在下一秒突然中風。從泰納怨恨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來,亮晶晶和關仔兩個人的英文和操性分數將被死當到畢業那天為止。
在台式搖頭歌終於唱完後,狐狸表情僵硬的把野餐盒和陽傘放下,然後急忙飆下台。面對台下瘋狂的笑聲與歡呼聲,我想他會恨我一輩子吧。不過留在台上收陽傘和野餐盒的人也很丟臉啊!
在全體表演完後,我們又集合回台上等頒獎,這次我得連哄帶拖才能把他弄上台。而泰納更是用種超級怨毒的眼神瞪著所有的評審,大概是太過兇狠,所以現場有三個評審因此冷汗直流。
結果連個裝模作樣都沒有,評審只用一分鐘就把結果統計出來,然後主持人也用最快的速度立即宣佈冠軍,第一當然名是泰納,而台下也響起一陣熱情的歡呼聲。我猜也是啦,讓一隻瑪爾濟絲失望;總比讓一隻狐狸狗恨你到永遠好。
負責頒獎的是那位慈祥老太太,原來她是流浪狗之家的負責人,難怪看起來這麼有愛心。她此刻露出了端莊高雅的笑容來,扛過工作人員手上那張寫著犬之寶狗食與一大串廣告的無敵大紙卡。在一大串的讚詞後,我終於摸到那張卡了。
接著為了配合照像,我得和老奶奶把頭扭過來扭過去,同時在心裡咒罵那來這麼多的照像機。而泰納則是臉臭到不行的瞪著地面,看起來似乎很悔恨的樣子。等到照像潮終於緩下來,我總算可以拿卡走人了吧?
錯了,抽不走。
慈祥老太太的手不放就是不放,但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你有看那邊的小狗們,就是我們今天請大家來領養的那些小狗們。」
「喔,嗯。」看到了,女鬼也玩過了,是還要怎樣?
「它們常常沒飯吃,好可憐喔,你覺不覺得它們好可憐呢?覺不覺得?真的很可憐喔,它們都沒飯吃欸。」該死,老奶奶現在變鱷魚了,紙卡不動如山啊。眼看台上台下一片沈默,所有的人和狗都在看我,難到我要一輩子卡在這裡嗎?
「好啦,我捐給流浪動物之家啦。」嘆了口氣,我認了,原來就叫群眾的力量啊。說出這句話後,台下馬上響起如雷的掌聲,我看這根本是設計好的吧?雖然因為那句話讓本人後腦遭到無情敲擊,但也沒進一步動作,算是勉強過關吧。
一下舞台,泰納馬上就像陣煙似的極速跑走,過了很久後才以人形現身,臉色鐵青的走回來。然後還得聽麗子不斷地對他重覆,那隻白色狐狸狗剛剛有多厲害、多厲害……
而他失蹤時,正是我們找哈利之刻。
我們一直在現場人潮快散光後,才在一堆空罐頭中找到它,看來是又吃了不少,本日減肥計畫宣告徹底失敗。結果我們莫名其妙的忙了一整天,但這隻笨狗卻啥事也沒幹,只顧著自己增肥。
真的是狗沒瘦;瘦到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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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電工,是種很重要的職業……
其實這章本來要叫『星期天下午與哈利在公園』的,可惜太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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