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8月16日

鋼琴教師的情人

其實我這本略是抓幾個關鍵字,諸如二戰、香港、異國戀情,然後就決定報名。彼時的香港對我而言沒上海魔力濃烈,卻也夠引人注目了。故事在戰時與終戰後兩個時點跳躍,由同一個男人串起。


他在戰前與知名混血美女交往,這段相知相惜的感情卻在日軍佔領期間漸漸變調。十年後,英國女子克萊兒隨丈夫移居香港,在當地首屈一指的華裔富商家中擔任鋼琴教師時,意外邂逅這位同胞。兩人間的激情火花,也令她慢慢滑進戰時的黑暗,那有關於身世、下落、皇家收藏……



本書是長住香港地韓裔美籍作家李倫京的第一部作品,或許因為這樣,是故本書在劇情安排上有些僵硬。只是話說回來,以非採平鋪直敘寫法的新手而言,我覺得作者的安排算是漂亮了。很多地方雖然刻意,但持平而論交待得還不錯,或許有規避嫌疑,但影子仍舊頗美。


本作的行文出乎我意料的流暢直接,這令那太過燠熱黏膩的天氣,以及無所適從的階級往來都顯得不那麼尷尬苦悶;而戰時的悲哀慘痛也在漠然行進間,彷彿隔了層 紗的敘述下顯得不那麼狗血淋漓。對我而言鋼琴教師的情人這個故事相當平淡,但不是無聊那種平淡,是像搭車時窗外那些倏忽即逝、美麗與平凡相互交雜的景物 般,總會給人想繼續瞧下去的感覺。


這部小說每個地方都淡淡的,有種極之旁觀的味道,只能說要不是作者筆觸天生這樣,就是她有意為之吧。由於是一部以呈現情節為主要目標的小說,所以人物塑造上顯得平面但有型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很微妙,角色刻版歸刻版,卻又成功展現出屬於灰色地帶的人性掙扎來。


故事中除了充當背景的日軍與香港平民沒有發言權外,其他族裔(是說也就洋人與上層華人)都有個人立場。或許那淡漠筆調特別適合呈現眾生相吧,書中沒有所謂 好人壞人,大家全幹過糟糕事,下過軟弱或者愚蠢的選擇,但那怕如此,每個人身上又總帶點無法輕易評價的討喜特質,並與其他一切交織成怨愛正邪皆難明的冷然 輓歌。


我應該是有點喜歡這部作品,卻又不是非常著迷吧。鋼琴教師的情人在書寫上沒有疏漏並具一定水準,而且我很喜歡謎團背後的真相,更偏愛書中對角色間情感糾結 的描繪。個人必須說這些都是可以經營得很濃烈的劇情,但卻因為述說的口吻簡直像泡過白開水似的,讓故事刷洗去大半血淚,單留下愁緒、禁忌與遺憾。


雖然背景是大時代,甚至主題與角色身分都有成為大格局故事的可能,但作者不走這條路,反正轉進單純的愛恨糾葛。或許是自知不能硬碰硬吧,遇上大事時總輕點 而過繞路走,規避味道很重。只是因為手法還算得當,而且似乎很複雜的事件卻以相當簡單的方式交待清楚,普通答案在此竟感覺分外別致。


這是個屬於挖掘的故事,裡頭或許有解脫,但某些陰影永遠揮之不去,宣告著世人就只能這麼向下走。但話說回來,如果只是單純想活著,那方法其實簡單得足以心碎;往昔總過去得很快,更遑論一般而言單只是空虛也殺不了人。


本書以格外平淡的方式灑狗血,寫作技巧不算高明但仍具水準,不完美卻有處理得很漂亮的地方。最重要的是情節本身設計得好,並非靈秀、大氣、濃豔或者巧妙等厲害的感覺,而是種難以形容的、剛好在某個獨特平面上的珠圓玉潤。


鋼琴教師的情人不是那種非讀不可的大作,甚至還算不上精彩可期,在眾多傑出小說中並不特出。可話說回來,以處女作而言,她夠好的表現仍令我在感覺亮點不少、值得一讀的同時,默默期待起作者將來可能會有的進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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