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是全部日軍都知道這件事,所以隊長帶隊往戰俘營出發前,指派水島最後的任務,要他前往兩百公里外勸降一支仍堅守山頭的日本部隊……本片是導演市川崑早期的經典之作,非常好看。
電影開場很精彩,部隊因為缺糧找上當地村莊求助,卻在當晚發現他們已被英軍包圍。那很毛骨悚然,因為我看只有一堆草,隊長卻看出無數敵人埋伏其中。這讓我意識到自己進叢林戰絕對撐不過半小時。無論如何,戲中的部隊看得見敵軍,也意識到開戰無可避免,偏偏彈藥箱都放在外面推車上,怎麼辦?
答案是不怎麼辦,只能硬著頭皮上,派出小分隊裝作什麼都沒發現的唱歌跳舞,彷彿舉辦慶典般靠近推車。水島衝上推車坐在頂端開始用緬甸豎琴演奏埴生の宿,又名 Home, Sweet Home,而台灣我們管這首曲子叫「甜蜜的家」。
在家的陪伴下,一夥人邊碎念著南無阿彌陀佛現在只要一發子彈我們就會全體炸成碎片,邊把車拉回部隊所在的小屋。再來呢?隊長鎮定地在高聲歌唱埴生の宿的同時備戰,快啊,大家快點唱快點笑,要讓敵軍以為我們什麼都沒發現。
但原本的欺敵手段唱著唱著,突然間大家覺得歌聲裡多了什麼。原來小屋外也傳來歌聲,不知為何,英軍也在合唱Home, Sweet Home。當水島的豎琴演奏加入時,英軍遲疑了一下,但旋即又開始歌唱,這回加上了日軍的埴生の宿。
不同語言,相同旋律,這之後小隊從英軍口中得知戰爭幾天前結束了,隊長果斷帶領全隊轉職戰俘。聽說日本現在變得非常殘破,讓我們全員一個不少的回去為重建家園打拼吧。這段劇情真摯感人、歌聲悠揚,鏡頭留存的光影與構圖徹底將能量飽滿的恬靜之美具現化,修復版真的非常非常美。
雖說看的時候不免吐槽這劇情未免太甜了吧?但又想起一戰在1914年到1915年初的聖誕節休戰,當時兩邊確實彼此唱著不同語言的聖誕歌曲互動。好吧,總之成為戰俘的小隊得到前往木冬的命令。但出發前隊長得知附近山頭仍有一支日軍在負隅頑抗,尚不知日本已經投降。
如果放置不管,這群人的命運很可能會是就這麼被英軍剿滅。基於同袍情誼與人道精神,隊長要水島執行最後的命令,亦即前往該地勸降友軍。這名樂天的青年也二話不說,正經嚴肅的接下命令。
我看的時候一直在想,隊長為什麼會命令水島去勸降?實際上隊長後面有一句台詞,說早知道我就自己去了。他下令時肯定心知肚明,這是極危險的任務,他不會不知道日軍可能的腦死程度。
但隊長還是指派水島,我思索著也許是因為他從水島身上感受到某種特質,讓他相信如果是水島去就有可能成功。那是什麼特質呢?耿直、誠懇、厭惡鬥爭、真心關懷他人、為信念勇往直前,或許還有更多。
遺憾的是任務失敗,那位隊長率領多數隊員沈浸於玉碎信仰,他們無法想像不對抗英軍的未來。即使並非不想回日本,卻還是在群體氛圍中為了面子與已經習慣的論調戰鬥至死。所有人都死了,活下來的只有堅持要完成任務,即使失敗也不願捨棄同袍離去的水島。
或許隊長正是看中那份憨直和真誠,相信也許別人同樣會捨不得讓這樣的人和自己陪葬,因此願意聽聽他的想法進而放棄玉碎。以劇情來看如果給水島更多時間,他確實有機會成功,或至少勸下部分人。但英軍只給了少少三十分鐘,水島忙得連豎琴都沒能拿出來,一切就結束了。
同時無論隊長此前究竟對水島寄與何種期望,這個決定都毀了水島。隊長說,如果勸降失敗你就逃,我們要一起回日本。但水島到頭來是個比隊長認知中更純粹的人,區區三十分鐘不僅不夠水島勸降,也不夠水島看破放棄任務。
一位緬甸僧侶救了被捲入爆炸的水島,在意識迷茫半夢並醒之間,老僧要他看破紅塵,但此時的水島還滿心盤算要趕緊前往木冬與隊友會合。可在披上偷來的袈裟偽裝和尚踏上旅程後,水島的心境漸漸起了變化。
拍攝本片當時這一切還缺乏明確的醫療診斷,但現在來看那是很明顯的PTSD和倖存者症候群。一路上到處是遭到遺棄的日軍屍首,他們被國家帶來這裡傷害他人,接著自己也在痛苦中死去。沒有靈魂的身軀在荒原、在叢林、在沙灘,水島想忽視那一切繼續前進,卻很快發現自己做不到。
他那擅長極具渲染性的性格或許與自身人我分際薄弱有關,大愛在逃難時成為障礙。那些曾經擁有夢想與家庭的人全死了,自己卻得以存活,為什麼?我沒有更好,他們也沒有更差,真有什麼意義足以撐起如此大量虛無的死嗎?
即便面對的問題那般巨大,水島的本質仍讓他無法迴避思考,無解的巨大困惑不斷啃噬他的心靈。於是當水島艱辛的抵達木冬時已經成了另一個人,面對朝自己走來的隊友,水島只能轉身佯裝不認識,因為他回不去了。
不過即使水島回不去,隊友仍滿心期盼他的歸來,特別是指派水島執行任務的隊長為此心心念念。當初決定派人勸降大概是因為試都不試一下,或許會掛念一輩子。派水島去大概覺得他成功率最高,誰知從此把人丟了,這下肯定要遺憾終生,早知道不如自己去。
小隊在戰俘營過得不差,除了偶爾得要服勞役,大半時候不是待在小屋打發時間,就是在外頭練唱,唱著唱著當地人還會投擲水果打賞。眾人最有精神的時候,應該是一位頭頂大籃筐的當地婆婆前來以物易物時。
會講一點大阪腔日語的婆婆多半提供水果,是否野生不確定,交易標準也十分寬鬆,自製掃把和笛子也行。講話逗趣的她大概是成了這群日本士兵的臨時媽媽,深受戰俘歡迎,更是重要的外界消息來源。畢竟大夥兒還期待著水島歸來,聽到哪邊醫院有收容特定區域的傷兵,總要婆婆幫忙打聽有沒有收留到一個叫水島的人。
婆婆實在太可愛迷人,完全是樂天知命與精明幹練的神奇混合生物,生意做得有板有眼又贏得所有人愛戴。當大家在橋上遇見那個和水島簡直長得一模一樣,肩上站了隻鸚鵡的和尚時,原本以為只是剛好長得像,可回營區後越想越渴望對方是水島。
疑惑的眾人因為曾幫英軍整理戰死者的骨灰,獲准參與大佛塔儀式,結果發現各種蛛絲馬跡。為什麼在大佛塔前彈豎琴賣藝的當地孩子,能彈出水島的自創和弦,是還活著的水島教他的嗎?他們在當地僧侶的隊伍中,見到那個長得和水島一模一樣和尚抱著骨灰罈前進,眾人意識到只有那和尚的作法和其他和尚不同,那是日式的作法。
如果他不是水島,為什麼長那麼像?但如果他是水島,為什麼不回來?
只要聽見熟悉的豎琴聲,整團人就會急切地尋覓他們失落的隊員。那單純熱情的反應十分可愛,只是迎來的總是失望。人們放棄又重燃希望,可隨後又總歸於失望。眾人偶然路過婆婆家,得知那和尚肩上的鸚鵡是婆婆丈夫抓回來的,送了一隻給和尚祈求福報,家裡還剩的那隻是鳥弟弟。
隊長想要?這可不便宜喔,最後隊長以錶換回那隻鸚鵡,回到營區開始用心努力教鸚鵡講一句話,「水島,我們一起回日本吧」。士官覺得隊長這反應不妙,像生病,要他接受現實,水島死了,死了就是死了。但隊長說,他教這句不是自己失心瘋,是想讓鸚鵡學會這句後,再想辦法把鳥放到那和尚肩膀上。
如果那和尚真是水島,聽了這話一定會有反應,如果沒有,那就死心吧。但他們到底是戰俘,該怎麼把鳥放到自由來去的和尚肩膀?最後還是只能靠萬能婆婆。
不過等待的日子很空肯,除此之外還能做什麼?隊員開始自動自發跑到戰俘營的柵欄邊緣拚命唱歌。到了這階段他們已經意識到水島始終在附近晃來晃去,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回來,但也許他們的歌聲能喚醒什麼也說不定。
唱啊唱的,唱到被吐槽你們這隊還真愛唱,唱到嗓子都啞了,終於有一天, 肩上立著鸚鵡的和尚來了。他帶著那個彈奏緬甸豎琴的男孩來,原本唱到沒力氣的隊友現在又有力了。由於劇情中段開始採用倒敘與時序跳躍的方式編劇,觀眾一早便確定和尚就是水島。
此時在過往同袍的聲聲呼喚下,水島終於情不自禁再度拿起緬甸豎琴彈奏埴生の宿。現在整個小隊都確定和尚是水島,好高興好高興,要他趕快會合大家一起回日本。
但在埴生の宿也就是家彈完以後,水島換了條曲子繼續彈,而那曲子正是青青校樹(仰げば尊し)。和疑惑但期待地聆聽曲調的隊友不同,站在後方的隊長此時露出瞭然的神情,這正是水島在道別,他不會回來了。
果然彈完這曲水島便轉身離開,數日後緬甸婆婆帶來鸚鵡。不是隊長送出去的鳥弟弟,而是一直在水島肩上的鳥哥哥,它也學會了一句日語:「對不起,我還不能回日本」。和鸚鵡一起回來的還有封信,士官要隊長趕快打開,說不定裡面藏了什麼能找回水島的線索。
但隊長只默默把信收起,直到在歸鄉的船上才打開念給全隊聽。信中寫的是水島的心路歷程,說明他在那段任務之後的所見所聞,以及因此遭受的迷茫和痛苦。他無法平息內心洶湧的苦楚,沒辦法遺忘一切回到日本。
所以他會留在緬甸,他要埋葬那些仍曝屍荒野的日軍屍首。這工作或許永遠做不完,說不定即使再沒一具新屍體等自己,他也還是找不回內心的平靜。可無論如何水島決定在緬甸盡一己之力鎮魂,並持續為困擾自己的問題尋找解答。倘若終有一天事情告一段落,他或許會回到日本也說不定。
電影以旁白結尾,也是來到此刻觀眾終於確定這個片頭和中段都曾出現的旁白,來自隊上一位此前沒多少戲分的成員。他說了,在當時他們都還不理解整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更不明白水島究竟是被什麼給困住。但被困住的水島身影如此巨大,以至於他們往後人生都難以忽略此事。
在看這部片時我常常覺得,儘管描繪的是慘烈戰爭,可故事很多轉折與安排都十分甜美和平。看完一查才發現原著原本是在兒童雜誌上連載(至於作者究竟有沒有心想寫成兒童小說是另一個故事),而且作者竹山道雄並未上過戰場。並不是說童書不可能殘酷,但至少這是那種因為原著多少有一點點童書屬性,所以有些處理可以理解的作品。
當然和有食人族準備獻祭水島這種謎之展開的原著比,電影在情節上改編不少,也企圖讓整個故事更具真實感。可即使如此,本片中依然沒有戰爭,也不企圖描繪戰爭。我思索著這是真的迴避,還是那時代的人們已經太熟悉戰爭,所以無需多提。
但話又說回來,哪怕隊長再怎麼特立獨行,也難以想像經歷慘烈戰事的部隊會毫無暴戾之氣。更別提明明是在戰末缺糧的東南亞熱帶叢林跑路,這群人卻宛若郊遊,彷彿正朝氣蓬勃的參加夏令營。
可說是這麼說,或許是因為拍攝本片的1955年離戰爭並不遠,所以電影中許多軍事細節又琢磨得不錯,一來一往為這則本質純真的故事,增添了重量與說服力。張力十足的分鏡和優美畫面構圖,搭配渲染力極強的經典歌曲與悠揚配樂,更為電影帶來極具能量的沈靜力道。伊福部昭的配樂很動人,特別是主題曲令人印象深刻,悅耳而動人。因版權方限制無法外連,大推前往YOUTUBE上聽聽看。
那說到畫面嘛,真是看維基看到笑出來,總之原本導演市川崑已經跟片廠日活講好要去緬甸拍外景。但因為一直拿不到入境許可,時程一延再延,時程壓力越來越大,所以……
原著作者:反正我也沒去過緬甸,書裡寫的是想像的緬甸,在日本拍也可以啦。
電影公司:對呀,就在日本拍,築地的本願寺很像緬甸,多摩川也很像緬甸啊!
絕地大崩潰的市川崑導演:哪 ~~裡 ~~像 ~~~!!!
不過後來形勢比人強,還是只能硬著頭皮在日本拍完大部分,並在終於拿到緬甸入境許可後,帶著唯一一個行程OK的主要演員,也就是飾演水島的安井昌二殺過去趕場狂拍一星期。畢竟對導演而言,再怎麼說,日本是哪裡可以凹成緬甸佛塔……雖然築地本願寺也是東南亞風沒錯,但就,呃,不夠炫炮吧(?)以電影成果來看導演要的緬甸感是這樣 ~ XD
這大概也是本片會從中段開始採用時序跳躍方式處理的原因,當時基於日活片廠要求,不得不先行上映63分鐘的A PART。導演談好的條件是等補拍結束之後,要讓電影以完整版「總集篇」形式重新上映。結果後來因為大人的理由,總集篇只能小規模上映。除此之外日本大部分地區都只能以A+B的形式播出,這件事成了市川崑結束與日活合作的關鍵。
現在的修復版基礎是那個當年沒能好好上映的總集篇,據說本片上映時曾有過這部作品究竟是支持還是反對戰爭的論戰,不過現在一般公認這是描述戰爭殘酷面貌的電影。
但如同前面提到的,我覺得在這部電影裡戰爭像個大型佈景版,更迴避了所有與二戰史實直接相關的細節,角色與其說是在作戰不如說像在參加童軍活動。證明之一是水島被保護得之好,以至於前往勸降後才真正看見戰場苦難,這一切老實說不合理。這就很像水島土砲出來的自製緬甸豎琴竟能有如此清亮的穿透力,總覺得有些微妙一樣。
所以到頭來我覺得緬甸的豎琴這部電影的主軸不在於戰爭本身,而是企圖探討交換和死亡。在某種理想狀態中人類一切互動都理應依循合理法則,種惡因得惡果,種善因得善果。就好像緬甸婆婆的以物易物行當一樣,在和平與豐饒當中人們可以慷慨地對待彼此,笑著結下大方得不可思議的善緣。
水島想必也是那樣活著的,作為小隊裡的開心果,即使遭受緬甸鄉民搶劫照樣笑得如此純真。他似乎真心相信與人為善便能迴避鬥爭,雖然不知道為何現實竟也容許他這麼晚才看見人性的黑暗面,但總之在前去勸降前水島這份相信從未遭逢毀滅性打擊。
當整支小隊被英軍包圍時,畫面明確呈現意識到自己音樂獲得英軍回應的當下,水島開心笑了。只要釋出善意便能收獲善意,如果沒能成功,那想必只是因為做得還不夠。這說不定正是水島被指派去勸降時毫不遲疑的原因,如果連英國軍隊都能以音樂交流,那日本人應該更沒問題吧?
但即便如何努力去相信並宣導包容與善意的重要,渴望以此為基礎來形塑社會運作的原則,可反覆發生的現實是人類社會依循的道理沒那麼單純。災難,運氣,戰火,無知的陰險,單純卻無可抑止的惡意,過於巨大的結構輾磨所有稜角,而這一切全牽動生命中無可避免的消亡。
當意識到個體在巨大暴力下的無可奈何時,水島失去他曾經的信念並崩潰,他需要重新尋找規則。他必須相信無論面對多麼驚人的苦難,都可以找到方法化解,尋得某種神奇公式達成超脫的交換。埋葬屍體,出家,相信在為日軍屍骨掘墳時找到的紅寶原石,去處是隊長在停靈處打開骨灰罈時看見的那顆原石,乃是無數死者意念轉化成的某種存在,需要最為慎重的追悼。
然而水島的追尋在旁人眼中卻徒勞且令人費解,導演提過他在閱讀原作時最大的感想是,水島如此年輕便拋棄了自身所有義務,他的父母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選擇。相關想法後來也加入電影,成為其中一名角色的感嘆。
水島最終選擇以遁入空門並發下宏願的方式,來想辦法重拾心靈平靜,卻也因此擾亂了其他人的心靈。他寄生在緬甸庶民的純樸裡,丟棄了個人所有世俗責任,也傷害了那些在故鄉愛著並苦苦等待他的人,但那些留在緬甸的日軍遺骨也因此有人照顧。
佛家修行要看破紅塵六根清淨,先不提大乘小乘間究否平行,出世與入世從來都是爭議所在,甚或只是換個方向執迷。雖然要說那是逃避現實不免太強硬覇道,然而若說除了依憑己心之外,人對身外一切皆無義務,著實又過於任性。
問題似乎總是出在衡平,但究竟怎樣算作衡平?到頭來不得不感嘆,並非所有疑問都能找到解答,這世上很多事情總之不會有解答。如同水島的隊友也曾經不解,為何唱破了喉嚨也喚不回他。可即使如此還是得繼續問怎麼辦,不然就更痛苦了。
緬甸婆婆交換得很好,但這是建立在如此極端條件上的交換,會不會理想只能在盡可能的控制中實現?水島做了令人悲傷的選擇,小隊裡的其他人也做出自己的決定,大家都在找活下去的路。似乎總是如此,有些人不介意因此傷人,有些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傷人,反之亦然,只是壞事向來比較令人在意,而壞事有時指的是人們的嘆息與遺憾。
或許活著就是在走向死亡的同時,不斷在世上反覆交換自己有的與沒有的一切。人們通常期盼能越換越好,但大多時候更重要的是至少能依自己心服口服的規則交換,即使那不理性。
對我來說緬甸的豎琴(ビルマの竪琴)描述的是,以戰爭為契機而崩壞的處世規則如何重新建立的過程,並隨之省思究竟該如何看待其中各種選擇與想法。劇情就寫實面而言不完全具說服力,可電影本身很好看。
它讓觀眾看向角色相信的知道,因此察覺生而在世的不知道。並以寧靜又不親切的美,觸及了無數思索的井。即使並非面面俱到也無所謂,這是那種侷限本身反倒突顯了寬廣的電影。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