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1月15日

當收入只夠填飽肚子:走向貧窮化的年輕人,正面臨什麼樣的困境?被困在低薪、低保障、高物價的「新貧世代」,為什麼無法脫貧?

前陣子的話題書,雖然台版書名會讓人覺得這好像是針對時下年輕世代為何貧困所做的研究。不過實際上整本書談的是關於貧窮這回事,主角不是某個新興社會現象,而是長久以來一直都存在的古老問題。閱讀貧窮研究的作品時,讀者會看見趨勢、數據、研究探討論述諸如此類的東西,但本書談的則是「這種生活的感覺是怎樣」。


作者琳達.提拉多(Linda Tirado)偶然在網上看見有人發問「為什麼窮人都在做自我毀滅的事?」她心血來潮(又或者該形容為一個抓狂?)便以自身經驗出發,回了一大篇酸溜溜卻也很現實的「窮人在想什麼,所以為什麼那樣選擇」。沒想到這篇文章引發許多關注,隨後被主流媒體轉載,然後出現了這本書。


首先來提提作者個人定義的貧窮,我覺得這是閱讀本書很重要的前提:

「口袋裡有二十五美分就是他媽的奇蹟,這叫赤貧。有一美元就算奇蹟,這叫貧窮。有五美元就算奇蹟,叫做窮到極點。在不太破爛的地方工作,但窮到極點的人叫勞動階級。中產階級則是住在不差的地方,還有錢可以買點玩具──我所謂「不差」的地方,不是什麼特別光鮮時髦的地方,我是指,家具是買而不是租來的,雖然還是會煩惱帳單,但不必擔心沒地方住。比這一切更好的就算富有。」

和一般定義不太相同,但反正這本書也真的就是一個窮人眼中的生活經驗談。甚或該說,照作者的邏輯形容得更白一點就是:好,窮人活該,反正可憐之人必有可惡之處。但你真的知道那可憐有多可憐、這麼可憐的感覺是怎樣,又會對生活產生什麼影響嗎?真的?聽你在放屁!


總之整本書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吧,對,包括聽你在放屁。


如果說一塊美金過一天的生活實驗已足夠讓那對身為教師的夫妻瀕臨精神崩潰,那實際上被迫過著類似生活的人有多慘,似乎也不難想像。工作環境超爛又只給最低工資,已經把勞工整個人生都卡死了,然後整個社會還期望廉價勞工自己要上進?


窮得沒有任何選擇的結果就是生活沒有任何緩衝,沒有任何緩衝的結果就是出包連連,很難想像嗎?得不到正規醫療照護有多慘?政府官僚系統耍白爛一般人頂多抓狂,但窮人卻可能被逼死?每天都累到一個爆掉的心情瞭解嗎?


如果每天都過這種生活,怎能期望窮人都能做出英明神武的選擇,再用大無畏的超人意志突破一切?你怎麼不來試試看這樣的生活,看看自己能不能超越一切?因為那些勞務沒什麼價值所以只能拿低薪?科科,那以後這些事你通通自己做啊!


承認吧,有些工作的價值正在於,那些工作就是需要有人去做啊!人性尊嚴聽過嗎?更別提如果某些工作的價值乃是你希望由別人去做,那還不多掏點錢出來,讓做這些事的人可以活得像個人,而不是一句這工作沒有價值所以只能領低薪打死。


自己設計遊戲(社會)規則然後坑死別人,根本就是作弊吧?


還有,作者表示喵他的怎麼會有北七相信,窮人普遍會為了領社會福利生小孩?大多數的人都知道這樣不划算,但即使如此生兒育女的欲望依然存在啊。窮就沒有任何尊嚴的感覺又是如何?為什麼窮人就要被放大檢視性的問題?沒錢遇上意外就沒有任何緩衝,這不是常識嗎?骨牌效應沒聽過嗎?而且窮成這樣,怎麼會有人期待我們有錢搞未雨綢繆?


整本書就是看作者如何幹譙各式各樣常見的批評窮人論點,而且罵得理直氣壯、義正詞嚴,然後還很機掰。窮人也是人,沒有錢又壓力極大的生活,會讓很多看似愚蠢的選擇變得有道理,又或者基於人性成為不得不然的決定,想想這也是很正常一件事。


但很遺憾的是,這終究是一個對有錢人非常寬容,卻對窮人格外苛刻的世界。人一定要靠自己,儘管大多數成功的人都不只有靠自己,但涉及旣得利益的神話終究很難動搖。自我催眠的人要非沒有想像力,就是比較喜歡只把想像力用在對自己有利的事情上。


閱讀本書時我也會想起研究貧窮的經典著作「泰利的街角而且賣了一百萬本,作者在書末


提及他眼中最有機會的解決方法,就是砸錢用力砸,砸到足以好好把一整個世代的窮人扶起來,但他也承認這根本不可能的任務,更別提這絕對過不了良善好國民的第一關。


但本書作者的生活體驗,讓我忍不住再度思考起這個方案,儘管還是不可能的任務(而且好像更不可能了其實),可某方面而言這方案背後的概念已逐漸無法忽視。就算父酬者所提及的結論正確無誤(就算),人類社會永遠無法去除階級,但這不代表忽視弱勢族群活得有多悲慘是正確的選擇。


甚或該說,正因如此所以應該要讓每一個階層都能活得有尊嚴,並擁有足夠的生活品質。畢竟長遠來看,上面的都會下去,而下面的也會上去。更別提,這有時候真只是某些人的生活,從爽到爆變成不錯爽便能解決的問題。


當收入只夠填飽肚子:走向貧窮化的年輕人,正面臨什麼樣的困境?被困在低薪、低保障、高物價的「新貧世代」,為什麼無法脫貧?(Hand to Mouth: The Truth About Being Poor in a Wealthy World)是有趣的作品,適合對相關議題感到好奇(或者,嘛,不懷好意的人),看看不一樣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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