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16日

羔羊樹與花 12






進了醫院,妮爾三人緩步朝向約定好的辦公室前進,一路上正常的景況,讓妮爾安心不少。不過只要想到異變也可能只發生在特定地點,就讓她的心情再度焦慮起來。但旣然克萊門德和傑克爾都走得很隨性,於是她也只能默默強迫自己跟著放慢速度。可走著走著,妮爾最後還是決定主動發問。


「如果對方已經來了怎麼辦?」

眼看克萊門德仍然保持沈默不語,傑克爾只好主動回答:「放心吧,種子目前正在克萊門德的身上,他們早來也沒用。而且對方絕對有試探我們的打算,自然不會挑奇怪的時點來。更何況抓人質這種事等於開戰,我想對方不會這麼輕易就行動。」

「那如果對方就是這麼隨便呢?」妮爾認為這種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面對這個問題,傑克爾有些不確定地輕聲回答:「或許這樣也是好事吧?」

「這不會太無情了嗎?」妮爾忍不住如此抱怨。

「良心不安,總比真的受損害好吧?」傑克爾的語氣雖然帶著抱歉,但仍相當確定。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兩樣都不用。」妮爾有些賭氣地這麼回答。

「是嗎?我也這麼期望呢。」傑克爾笑了開來:「但這恐怕要很幸運很幸運才有辦法達成吧。」

「我們會這麼幸運嗎?」妮爾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機械性地說著。

不過傑克爾還是回答得很認真:「但願我們有。」

「是啊,但願我們有。」妮爾無奈地露出苦笑。

「夠了,你們兩位可以別再繼續做輸家心理建設了嗎?」克萊門德突然插話,語氣顯然相當不耐煩:「旣然已經選取現在這個方向,就不要繼續幻想另一條路的景觀了。」

聽見批評,妮爾忍不住反駁:「路可是你選的,我完全沒出到意見啊!」

「是妳完全沒打算出意見吧?」克萊門德冷冷笑著,金髮在日光燈下熠熠生輝:「如果對我的作法不滿意,那就要在行動前就說出來。妳剛剛也可以選擇留在醫院,不去圖書館的吧。別忘記這可是妳的任務。」

「但是……」面對指責妮爾有些委屈,或許她是可以留下來沒錯,但她留下來有什麼有用呢?如果她方才要克萊門德留在醫院等對方,他又真的肯答應嗎?

「您太苛求妮爾了。」傑克爾平靜地替妮爾解了圍。

「苛求?」克萊門德聳了聳肩:「試了但最後必須妥協和試都沒試過,完全是兩回事。」

雖然說的是事實,但妮爾還是感到不滿:「如果我那時真的要求你留下來,你會留嗎?」

「會啊,如果妳真的如此要求的話。」克萊門德看著一臉意外的妮爾,露出了刻意的微笑。

「只不過倘若最後沒有發生什麼事的話,妳就得自己去跟歐嘉娜解釋,為什麼妳會反對我和她各自做出的相同結論,進而無視指令──畢竟歐嘉娜會要求在那個時點做簡報,不正代表她也認定對方沒有提前攻擊的可能性?」

被說得語塞的妮爾,火氣只滅了零點一秒,接著就帶著大量的不滿洶湧而至:「是嘛,原來是這樣啊!我到還比較想問為什麼你和她什麼事都不告訴我!知道的東西不一樣,答案本來就不會一樣。什麼都不清楚,是你能判斷嗎?我討厭這一堆謎,那個男人到底是誰,賽伊這個名字又是怎麼回事?」

「這些東西我怎麼會知道?」克萊門德回復面無表情,藍色的眼眸閃耀著異常冷漠的光芒:「這要問妳自己。」

根本就是侮辱!妮爾狠狠瞪了克萊門德一眼,丟下一句我受夠了,就自行快速移動到辦公室,逕自推門進去。當她走進房時,馬上就看見應威與歐瑞思起身迎接。看起來果然是沒事的樣子,這讓妮爾安下了心。和緊繃的歐瑞思不同,應威看起來一副很興奮的樣子。

「好慢喔,我都等不及了!」

「路上塞車嘛。」看見應威活潑的表情,妮爾的心情好了許多:「也快十點啦,我想對方很快就會來了吧?」

「放心吧,我這次會更小心,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雖然妮爾想不起應威上回究竟犯了什麼錯誤,但她還是點了點頭。而歐瑞思依舊一副緊張的模樣,這讓妮爾決定主動安慰她。

「妳沒事吧?」

但她似乎有些恍神,等到應威輕咳一聲,才反應過來:「什麼?」

「呃,」看見這種情況妮爾有些尷尬,原來要講的話都給忘光:「我是說,妳沒問題吧,等一下就要開始……」

「放心,一定沒問題的!」看見歐瑞思的反應,妮爾就知道自己把事情搞砸了。明明是想讓她放鬆,但話到對方耳裡卻變成計畫確認的意思。然後歐瑞思果然很認真地給始背誦今晚稍早決定的計畫。

「不用擔心,我沒問題的!等一下你們會和之前說好的一樣,假裝要把羔羊樹的種子交給對方,然後趁機行動。我、應威和妳一起對付札爾克,那個男人就交給傑克爾負責。目標是不計代價留下他們;但如果辦不到的話,至少也要保住羔羊樹種子。」

呃,她背完後好像更緊張了?

雖然很不好意思,但妮爾也只能假裝自己真的在驗收般地點頭。就在此時,克萊門德和傑克爾也進門了。兩人的表情看起來都和平常差不多,完全感覺不出剛剛才吵過架。雖然妮爾心中還是有著不滿,但看見這種情況,她也樂得裝作沒事一般。

「看來大家都已經準備好了?」克萊門德笑了笑,然後獨自走向沙發坐了下來。

看見這動作後眾人魚貫地往沙發跟行,妮爾習慣性地選了克萊門德旁邊的位子,坐下來才覺得不對勁,但已經來不及了。接下來所有人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起天來。結果不知怎麼的,這會兒現場不像決戰前刻,倒比較近似隨性聊天的場合。

「我們要不要先考慮一下,假如有人受重傷要怎麼辦呢?」聽到應威以明亮的語氣說出的話,只有克萊門德也以愉快的口吻回覆。

「那就考慮一下吧,約翰造成的損失應該會比較大,所以傑克爾你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有空檔。相較之下,樹枝造成的穿刺傷比較好處理,那就請自行小心別讓重要部位受創。至於其他部分嘛,就請忍耐一下吧。」

自己小心?其他忍耐?妮爾傻眼地看著克萊門德。但反正自己是最不用擔心傷口的人,旣然大家都沒意見的話,那她也用不著說什麼。

「另外,」傑克爾也跟著開口:「如果真的被樹枝貫穿的話,妮爾以外的人請不要自行處理,以免失血過多。」

「放心,這我已經跟歐瑞思說過了。」應威得意地宣告著:「而且有必要的話,我會保護她的!」

但他的犧牲精神很快就被克萊門德否決掉:「不,有必要的話,該衝出去擋攻擊的應該是妮爾。」

「欸!為什麼是我?」妮爾頓時緊張起來:「你不要公報私仇!」

「什麼公報私仇,我們什麼時候結仇了?這個是理性選擇。」克萊門德笑得十分光明磊落,但妮爾怎麼看怎麼卑鄙:「畢竟妳的主要功能就是擋箭牌嘛。」

「這太過份了吧,什麼擋箭牌啊!」雖然知道克萊門德說的有(部分)道理,而且她等一下也打算照做,但她現在就是不想輕易允諾:「就算是吸血鬼,傷太重也是會死的啊……」

「沒關係,那我們可以輪流擋……」聽見應威開朗的建議,妮爾只覺得哭笑不得。

「不用啦,如果真的有危險的話,還是我來就……」

「各位,我覺得還是別繼續討論這個話題了吧。」傑克爾尷尬地停止這個話題,妮爾這會兒才注意到歐瑞思顯然被這個話題搞得相當困窘與不安。

「妳怎麼了嗎?」應威有些擔心的看著她。

「真的非常抱歉!」一被詢問,歐瑞思突然低下了頭來:「關於札爾克的事,我已經下定決心了!等一下我會勸他放棄攻擊,但如果他還是不聽的話……那就請你們不用手下留情,盡管放手對付他吧,千萬不要受傷了!」

「謝謝妳的這番心意。」克萊門德親切而理所當然地燦爛微笑:「不用擔心,我們絕對不會客氣的。」

收到這樣的回答,歐瑞思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最後草草點了頭。傑克爾雖然看起來不怎麼高興的樣子,但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至於妮爾,她當然是狠狠瞪了克萊門德一眼,但他還是一副毫不在乎的老樣子,讓她氣得牙癢癢的。

眼看剩幾秒就到十點,傑克爾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還有什麼要先說的嗎?」

「我有個要求,」出乎他意料之外,最後說話的是克萊門德:「稍後你們不管在這間房裡看見什麼,都不要作出反應,知道嗎?」

雖然有些奇怪,但所有人包括傑克爾在內,都點下頭,接下來十點到了。

在一片安寧中,十點已經來到,但卻沒有人來訪。十分鐘、二十分鐘,最後整整半小時過去了,對方依舊沒有出現。克萊門德一早就拿書出來看(妮爾對他沒針對這點發表意見,生出微量地感謝)。另一方面,傑克爾不曉得是不是太閒,竟然開始整理室內。看著他細心擦拭書櫃與辦公桌的俐落動作,妮爾再次認真的覺得,如果結婚的話他一定會是好老公吧?

應威很乾脆的直接趴在沙發上睡覺,歐瑞思則是表情嚴肅地靜靜坐著(其實就是發呆)。至於妮爾自己嘛,她此刻正不住地在心裡碎碎念著,對方沒早來是好事沒錯,但也別遲到啊!另外,雖然有點奇怪,但她的確冒出就算遲到也該打個電話報備的想法。

她們就這樣又等了三十多分鐘,等到妮爾都想開口問,今天是不是要提早收工時,敲門聲突然傳來,抓回了所有人的注意。隨著敲門聲結束,門開了一道小縫,探頭進來的面孔讓妮爾嚇了一大跳,那是吉娜。

看見辦公室裡坐滿了人,吉娜一開始明顯感到疑惑,但還是沒說什麼,只是對妮爾點了個頭。接著她開口向克萊門德小聲地詢問:「有一對……兄弟說今晚有和你約診,是這樣嗎?」

「兄弟?啊,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對老來得子的夫妻啊?沒錯,讓他們進來吧。」

聽見克萊門德讓人摸不著頭緒的回答,吉娜微微皺起眉來,但還是沒有說什麼。接著她就把門打得更開。果然沒錯,約翰與札爾克,兩位被等待但不受歡迎的人們終於出現在房裡──正大光明地從門口走進來的。

踏進房裡後約翰不爽地乾硬笑著,他今晚穿上了合身西裝,看來有些像公務員。札爾克跟在他身後,不時偷瞄歐瑞思,看起來跟普通的青少年沒兩樣(其實他看起來一直都頗像普通的青少年,但妮爾還是忍不住冒出這樣的想法)。

「他們說找不到路,所以我就帶他們進來了。」在他們進房裡的同時,吉娜也繼續做著解釋:「我們醫院的備置蠻複雜的,第一次來的很容易搞錯……」

「我知道,謝謝妳了。」面對克萊門德的笑容,吉娜就算有滿腹好奇也只能聳聳肩,關門離去。不過妮爾很清楚,明天她一定會被拷問吧?當然,前提是明天到來時,大家都平安。

在吉娜離開後,辦公室內部陷入了寂靜,宛如暴風雨前的寧靜般,令人喘不過氣來。面對敵人異常正大光明的來訪方式,以及讓人完全不知如何開始的狀況,都讓妮爾相當不安。

「這那裡是兄弟,法爾森真是太客氣了,最客氣的說法應該是叔姪吧?」看著克萊門德對著自己半詢問半肯定的語氣,妮爾不知該說什麼,於是隨便點個頭了事。

「真是讓人難過,我看起來有這麼穩重嗎?」約翰皮笑肉不笑的走到克萊門德的對面,大方的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對了,我們剛剛迷了好一陣子的路,你們沒等太久吧?」

「沒有,傑克爾連地板都還沒開始擦,可見時間還早呢。」

「我完全沒有要擦地板的意思,只是覺得書架很亂所以看不下去而已。」傑克爾冷漠地作了解釋。

「所以只要讓你覺得地板很亂,那你就會擦了吧?」

傑克爾無言的表情,讓妮爾忍不住偷笑。

「行行,我知道了,總之你們還嫌我們太早來就對啦?」約翰大笑了幾聲:「這的確是家很不錯的醫院,那天我生病的話會來試試看的。」

「奉勸還是不要,」像是跟友人聊天似的,克萊門德聳了聳肩:「我們的護士可是粗魯又無情,小心被虐待。」

「另外我也要補充一下,我們醫院的醫生至少某部分有惡整人的興趣,而且不管是專業技術還是道德良知全部欠奉,請務必要小心喔。」妮爾毫不客氣地調侃回去。

「是嗎?謝謝兩位明確的提醒,但我倒覺得這樣其實也蠻有趣的,再說我又不是小孩,應該不會碰到特定部分的醫生吧?」約翰笑了笑,接著他抬頭盯著妮爾看:但「說話說回來,我還真不敢相信賽伊竟然有辦法當護士,而且還意外適合。」

「我不叫賽伊,也討厭那個名字,請你不要再提了。」明明是想趁機詢問的,但妮爾卻因為一時激動,不由自主地說出斷絕機會的話來。

「這樣嗎?那是我失禮了。」約翰從善如流般地點點頭,接著意有所指地看著歐瑞思:「札爾克,你不是有話想跟老朋友說嗎?」

收到提醒,札爾克馬上盯著一時間呆掉的歐瑞思瞧:「最後一次機會,不要管布倫賽了,反正他們頂多就搬家而已,又不會死!」

「你還是想背棄族人與傳統嗎?」面對昔日的友人,歐瑞思的表情陡然暗了下來,語氣十分冰冷:「你才應該要趕快悔悟!為什麼來到這裡之後你就變了一個樣,是那個男人害你這樣的吧!」

「才不是!」像是要為約翰護航般,札爾克突然站了起來:「妳自己也離開迪里西一段時間了,不覺得外面完全不一樣嗎?有問題的是布倫賽不是我!」

「你老是這麼自尊自大,我真是受夠了,你根本就搞不清楚狀況……」

「妳才搞不清楚狀況!」

「最後通諜!」歐瑞思也站了起來:「馬上投降,否則就準備開戰吧!」

「正好!」札爾克冷笑一聲:「要打就來啊!」

「嘿,等等,怎麼會變成這樣?一開始講好的不是這樣吧,札爾克。我不是說對老朋友要冷靜溫和一點嗎?」約翰無奈地看著眼前火爆對立的少年少女:「算了,事情變成這樣我看是也講不通了,拿到羔羊樹種子我們馬上就走人。」

不過少女顯然完全不同意:「休想!你們這群無恥的……」

「歐瑞思!」應威輕拍她的肩膀,讓怒斥停下來。

「看樣子的確是讓事情快點落幕比較好。」克萊門德聳了聳肩,接著優雅地從外套內袋裡拿出一個看起來相當精緻的小木盒。輕輕打開後,可以看得見絲絨襯墊上擺了相當多的種子。數量妮爾一時估計不清,但應該不超過十顆。

「經過我們的處理,能用的種子總共有十九個。這件事當然是我們出力比較多,所以我們十顆你們九顆,放在這個盒子裡,沒問題吧?」

「當然有,種子真的只有十九顆嗎?」約翰看著盒子平淡地發問。

「我想應該沒錯吧,真實性就跟你的頭髮一樣,那應該是真的吧?」這個隨便的回答讓妮爾嚇了一跳,現場的氣氛更糟了。

「當然是真的,你不需要想太多。」約翰表情看來有點火大,但很快就又回復冷靜:「好吧,算了,估且就當作是這樣吧,反正我們也不是沒數過樹上有幾隻羊。」

「跟你的頭髮一樣好數吧?」這句話讓妮爾輕撞了克萊門德一下,別再節外生枝啦!

「正常人沒事不需要數自己的頭髮。」

約翰直截了當地給了回答,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緩慢地隔著桌子伸出手。克萊門德也順勢將盒子推過去。但就在約翰的手即將觸摸到盒子前,卻突然反手扣住克萊門德的手腕。再下一瞬間傑克爾已經出現在桌邊,也抓住約翰的手腕。接著妮爾、應威和歐瑞思全跟著站起來。

「請放手。」傑克爾冷冷地對著約翰說。

對方則搖了搖頭:「當然不行。」

「真是的,我可沒有和男人牽手的興趣啊。」克萊門德聳了聳肩。

「我也沒有,但很遺憾事情顯然必須這麼發展。」

「早知道會這麼發展,為什麼不派位美女來呢?」

「因為我們組織裡的美女今晚都沒空,全部跑去參加聯誼了……」約翰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過了快半分鐘才表情微妙地繼續開口:「原來如此,你的幻術真的很厲害,難怪可以把札爾克騙得這麼慘。」

「這還只是初段而已,如果不想將來每夜做惡夢,請盡快放手。」傑克爾冷漠地給建議,同時在抓著對方的手上施了更大的力氣。

「約翰!」札爾克伸出了手,但卻被約翰以另一隻手無言勸阻,再以微妙地神望向傑克爾,妮爾注意到他的隱微地表現出期待。

「其實我這次是有帶美人來,不過她可是很潑辣的。」

接下來一道銀白色的光芒以妮爾都看不清的速度,朝傑克爾快速飛去。她分不清傑克爾是被撞開還是擋住攻勢後自行躲開,總之在清脆的聲響之後,傑克爾已經被迫出現在牆邊。

妮爾此時才終於看清那個飛行物體,那是一塊扁平的橢圓形物體,長大約一百公分、寬……五十公分吧?微微泛著銀白色光芒的絲質表面,使得那個武器看起來非常漂亮。接著那道武器又繼續發動攻擊,竄出傑克爾送出的青藍色火焰,逼得他不得不離沙發更遠一些。

「黑格爾的守護神?」克萊門德拉高音量,清晰地詢問。

「你的眼睛還真尖……擋住那個男孩,札爾克!」約翰的指示讓札爾克快速地朝應威撲去,逼得他不得不後退,同時間沙發的扶手被筆直俐落的切割開來。歐瑞思這時開步追向已經到了房間另一頭的應威與札爾克,妮爾也打算起身,但卻突然聽到在她視線之外的傑克爾大聲指示。

「留在原地不要離開!」

這個呼喊讓妮爾停在原地,不知自己究竟該怎麼做。她的身後除了呼喊聲外,也不斷傳來撞擊與敲打聲。妮爾很想回頭看,但卻又擔心自己一旦轉移注意力,就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最後也只能繼續盯著桌面上的盒子,以及克萊門德被緊抓著的手。

「你也可以把自己的幻術收起來了吧?」約翰嘲諷地笑了笑:「這對我是沒用的。」

「就像傑克爾剛才說的,怎麼能讓你這麼好過呢?」克萊門德也回以親切的笑容:「而且這些可都是極具藝術性的畫面,你要好好把握機會欣賞才行。」

「夠了,快點放手!」妮爾決定也介入話局,總比只是呆坐原地好:「否則我就要對你不客氣了!」

「妳還真可愛,」約翰以飽含興趣地眼光看著妮爾:「如果妳真的這麼做,新男友可會倒大楣的喔。」

「他才不是我男朋友,不要胡說八道!」妮爾重重地拍了桌子一下,震得幾顆羔羊樹種子從盒子裡彈出來。

「是是是,」看見妮爾的反應,約翰依舊保持微笑:「那就說是朋友好了,妳不想害朋友重度殘障吧?」

「真不巧,其實我現在有一點點想看他重度殘障。」順道當作今日累積情緒的總發洩,妮爾裝出咬牙切齒地模樣恨恨說道。

「看吧,我就說我們醫院的護士粗魯又無情吧?」像是在跟熟人抱怨般,克萊門德無奈地苦笑。

「的確無情啊,昨晚感情看起來還挺好的,今天就完全不一樣了,女人果然很善變。」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約翰突然變得有一點點嚴肅:「還是,妳特別善變呢,賽伊,不,我是說妮爾.安德森小姐?」

聽到這樣的說法,妮爾突然間莫名地不安起來,只能無措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但克萊門德並沒有讓空檔持續:「追求女性的時候,男人的手很累贅吧?放手如何?」

「當然不行,而且你可是那位小姐願意乖乖坐著的原因啊。」

「少來!」雖然還是不安,但妮爾仍努力地開口:「你根本就可以很輕鬆的解決掉我吧?如果目標是我的話,換個人抓怎樣?」

「很遺憾,現在的妳對我們來說沒什麼用。」約翰聳了聳肩,接著審視起克萊門德來:「反而是克萊門德家族的人為什麼會跑到這裡來,比較令人好奇呢。怎樣?你有沒有基於禮尚往來原則的意思,也到我們那邊去喝杯茶呢?」

「真可惜,如果是美人來邀約的話,我現在就答應了。」克萊門德繼續保持微笑:「不過來的是你的話,那還是算了。」

「真是遺憾啊,我以為你會更擔心那位理使一點。」約翰聳了聳肩:「還是說,這是因為你對他很有信心?」

在他說話的同時,房內的戰鬥越來越盛大。應威等三人在屋內四處跑動並互相攻擊,每隔幾秒就出現一次讓妮爾驚心的場面。不知何時樹枝已經快要完全佈滿整個辦公室、甚至深入牆中。

雖然三人看起來都沒有關鍵性的傷口,但身上仍不免出現許多小傷。傑克爾和那個奇異物體始終沒有發出太多聲音,也不常出現在視線範圍內,讓妮爾完全無法推估也更擔心。

「全都不是。」面對敵人的威脅言語,克萊門德輕鬆地笑了笑:「我只是突然發現,要是他死掉,那就不用付薪水了。」

「這麼說的話,他如果重傷你就煩惱了吧?因公受傷的話,除了住院期間薪水要照付外,還得給傷害賠償呢。」

「怎麼會呢?」克萊門德笑得相當愉快:「這樣的話我就可以換位美人理使了,不是更划算嗎?」

「看來這家醫院不止護士,連醫生都很無情呢。」雖然嘴上這麼說,但約翰顯然完全沒有當真:「只是心寒歸心寒,但我還是對某些事很好奇。」

約翰瞄了正在戰鬥中的札爾克一眼,接著繼續專注在眼前的談話:「克萊門德家族和貝律西亞的關係一向很好,所以會有高級理使在這邊並不讓人意外,畢竟這裡是蠻荒地區嘛。然後你沒有魔力卻又可以用魔法這個特色也符合,所以肯定沒錯。」

「是這樣嗎?」克萊門德報以沒有意義的微笑。

「我看一定是這樣。」約翰現在的表情再度變得有些陰冷,這讓妮爾想起了某些事情,卻又不能確定是什麼事。在暫停幾秒後,他再度開口。

「但考慮到克萊門德家族只允許繼承者的直系血親傳承這個姓氏,所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絕對是阿圖爾那五個孩子的其中之一吧?如果說你是大哥威爾豪士的話,未免太過年輕。但也不可能是小弟安德士,聽說他才十五歲而已。再扣掉三妹麗絲曼,那就只剩兩個人選了,你是維薩德還是亞弗烈呢?」

「這個嘛,很難說呢。」克萊門德深沈地笑了:「真的很難說,你又能確定我真的不是麗絲曼?」

「這是在暗示,你也可能是安德士或威爾豪士嗎?」約翰似乎玩得很高的模樣:「但我還是可以確定你不會是威爾豪士和安德士,因為他們一個正在擔任議員,另一個則在頗富盛名的寄宿學校裡就讀,都不可能離開。」

「這只能說你太小看克萊門德家了。」克萊門德得意地笑著:「離開的辦法要多少有多少。」

「是嗎?看來可能是我少見多怪呢。」約翰笑了笑,妮爾看得出他還是不相信。

「是啊,和見識不廣的人聊天真是無趣。」克萊門德無奈地笑了:「不如換個你比較熟的話題,那個守護神應該是管制品吧?很久以前黑格爾工坊就不接受訂單了,你是向那個落魄貴族收購的嗎?」

「落魄貴族?」約翰大笑起來:「你的想像力還真是貧乏。」

「總不可能是因為友誼吧?」克萊門德一時間變得有些尖銳。

「我並沒有否認這個可能性存在的意思,但個人建議你可以更天馬行空一點。」約翰的語調聽來十分得意。

「原來如此,我好像聞到了醜聞的味道,克萊西汀政府暗中壓迫少數民族嗎?」

「說到醜聞,可不止一件。」約翰聳了聳肩:「你會出現在這裡,不就表示克萊門德家想違背協約暗地擴張勢力?真是可怕,明明當初最支持貝律西亞那個協約的就是你們家族,沒想到自己竟然帶頭違反?」

「違反?你真是想太多了。」克萊門德持續深沈地微笑:「我可沒做什麼違反協約的事情喔,我只是人剛好在這裡而已。」

約翰嘲諷地微微做了個鬼臉:「是嗎?那你以為自己現在做的是什麼?」

「那還用說,當然是當正義使者。」理直氣壯到妮爾都替他不好意思……

約翰似乎感到相當有趣似的,忍不住笑了起來:「太有趣了,原來如此,那我不就是邪惡的使者囉?」

「錯了,你是預定被鏟平的違章建築。」

克萊門德像是在朗讀般,以清晰明亮的聲音發出宣告來。接著就像是約好般,像是鏡子碎掉的聲音朝後傳來,妮爾不顧一切地轉頭看,發現傑克爾毫髮無傷地看著地面上的銀白色碎片。

「果然厲害。」約翰的聲音和表情都沒有什麼變化,自得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沒有序號。」傑克爾停留在原地,以極快的速度燒掉了那碎片:「不過是真品沒錯。」

「原來如此,我大槪猜得到是怎麼回事了。」克萊門德愉快地微笑:「如果我是你的話,從現在開始會乾脆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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