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9月2日
羔羊樹與花 6
「說真的,我一直很擔心妳會被吃掉!」
在看見妮爾走進店裡的第一時間,小蟬立刻從座位跳起迎向她,熱情的拉著妮爾走回座位。穿著簡單白上衣與灰色綿絨長褲的應維,與並未脫掉身上黑色大衣的絲微亞一起坐在那兒。除此之外,還有穿著黑色夾克,一臉不甘願、正在喝果汁的艾里歐。
她們的所在地是公車總站附近一間頗大的複合式餐廳,銀藍色風格的裝潢相當有未來感。內部雖然大但客人並沒有很多,座位也隔得頗遠,加上服務生又不怎麼殷勤,所以的確是很棒的聊天地點。唯一的缺點就是店內播放的都是重金屬音樂,感覺有些吵雜。
「想太多了,這怎麼有可能啊?」艾里歐發出了理所當然意味的嘲諷聲。
「怎麼不可能?我也擔心你被賣到阿拉伯啊!」小蟬滿面怒容的指著眼前的男子,狠狠拍了下桌子。但她很快就又像沒講過那句話似的,把注意力轉回妮爾身上。
「真的真的,我做夢都夢見妳被切成四塊拿去煮湯,然後那傢伙還喝得很高興……」
「妳好無聊。」艾里歐正用吸管對果汁吐氣,讓杯內產生出一堆泡泡,這模樣看起來實在可愛。
「閉嘴,我是真的夢見了!」
小蟬一臉不服輸的大聲反駁,雖然應該是胡說八道,但她的表情可認真得很,這讓妮爾忍不住露出苦笑。天氣明明非常溼冷,但小蟬仍是一身亮麗的檸檬黃薄洋裝配 白色亮皮高跟鞋。不過這種刺眼的顏色搭配穿在她身上竟全然不顯突兀,反而看來十分俏麗,果然是衣服挑人啊,妮爾嘆了口氣。但話說回來,以現在的天氣而言, 穿成這樣還是太單薄了些;而且雖然是很漂亮沒錯,但實在過度早熟了。
「小蟬是真的很擔心妳喔,還不停幫妳找其他地方住呢。」絲微亞也加進對話,她身前放的應該是黑咖啡,只是連動都沒動過。
「可惜瑪姬已經收留五個人了,又找不到其他熟得可以隨便塞人住的地方。」小蟬聳了下肩,並莫名其妙的瞪了艾里歐一眼。後者平白無故被這樣對待,顯然心理十分不平衡,但又想不出話來反駁,只好繼續對著果汁吐氣泡。
應維這時也嘆了口氣:「其實我也有去找,但真的不容易,這場突發事件影響很大,辦法不太好想啊……妳在克萊門德醫生那邊住得好嗎?會不會尷尬?」
「尷尬是不會啦,其實住那邊並不會很糟糕……」
服務生此時靠近詢問是否要加點東西,但被小蟬大手一揮拒絕掉,吸血鬼本來就沒有這種需求。等服務生走出聽力範圍後,妮爾又再繼續接下來的話題:「最大的麻煩也只是不習慣而已,還是自己家裡好啊。」
「沒錯,還是自己的家最好!」小蟬馬上大聲附和。艾里歐則在此時默默做了個鬼臉,如果他有開口,大概會講出諸如『妳的家那點好』這樣的句子來吧。
「現在回想起來,幸好當晚沒失火,等那顆樹處理完畢後,就可以到裡面把自己的東西取回了。」絲微亞露出微笑,看起來十分愉快。
「是啊,一回想到明明沒有必要,卻還是讓應威這麼辛苦,總覺得很過意不去。」應維拾起身前的茶杯啜了一口:「但是也幸好資料都在身邊,要不然事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結束,論文來不及就糟了。」
「那傢伙就算操死也無所謂!」小蟬冷哼的一聲,但接下來又理智起來,轉變實在很快:「所以說,重要的東西還是隨身攜帶最好!」
「難怪妳拿的是錢包,愛錢鬼。」艾里歐涼涼的在後面補了一句。
「閉嘴,錢包不是最重要的東西要不然是什麼?枕頭?毛毯?泰迪熊?」小蟬當然是大聲吼回去。
「好了啦,妳們兩個為什麼總是吵個不停呢?」應維帶著苦笑勸阻了眼前兩個人,妮爾問都不用問就知道剛剛絕對已經大吵過很多次。只能說同樣是姐弟,但兩邊實在也差太多了。
「好啊,不吵不吵,我們來換個話題好吧!」小蟬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突然興奮起來,嘴角泛起惡作劇的笑容看向應維:「剛剛送妳來的那個男的是誰?」
這句話讓妮爾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急切地咳了幾聲,完全興奮起來,現場氣氛馬上轉往粉紅色的方向。
「什麼男的,男朋友?」
「哎呀,不是啦!」應維臉唰的一聲變紅:「只是剛好都要到附近,所以才會順便一起來……」
「喔,剛好都要到附近所以順便一起來,所以說是特別約好在『一起』來的囉?」小蟬一副小報記者的標準陣式,還把桌上的蕃茄醬當做麥克風舉向應維,搞得她更不好意思。
「不是啦,是之前就認識的人,只是沒想到他就剛好住在我朋友家附近而已,這只是巧合啦!」應維慌張搖手,結果差點把身前的茶杯給弄翻,急忙用手護住。這個突兀的舉動讓她臉更紅了:「我是說真的!」
「這就叫所謂的越描越黑吧?」絲微亞用終於猜到謎底般的語氣笑著說。
「不、不是,只是因為剛好住在附近,然後出門時間又差不多,所以才會熟起來的……」
「騙誰啊?那有這麼巧合的事,對方一定在追妳!」小蟬倒是回答得很直接。
「不可能吧……」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應維看起來仍是相當高興的模樣。看見平常總是非常平靜的應維突然變成這樣,讓妮爾忍不住有了一個想法。
「應維啊,我說妳該不會……該不會很少被男生追吧?」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妮爾還是講了出來。
「呃,欸?沒有啊,只、只是不習慣而已啦。」像是被戳中似的,應維顯然相當尷尬。但不習慣不正代表很少?妮爾在心中偷偷地這麼推測著,畢竟應維並不是很活潑的女孩,就算有人喜歡她也不一定敢走過來吧?
看著妮爾思考中的表情,應維更不好意思了:「那妳呢,妮爾妳交過男朋友嗎?」
「有啊。」理所當然的回應,卻換來理所當然的全場驚訝。妮爾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張大嘴巴訝異莫名的小蟬,難道她以為自己是修女嗎?「拜託妳們,我又不是深山裡長大的,有男朋友是很正常的吧?」
「妳贏了!我姐姐半個都沒有。她就算把對方劈成一半,也不會有屍體願意和她回家的。」艾里歐終於果汁吸完,顯然是暫時沒事做了。
「哼,那只是我不想要而已!」小蟬快捷的給予回應。
「騙人,根本是沒有人敢走過來吧?」艾里歐露出同情的眼神:「我看搞不好連搭訕的人都沒有喔?」
「少囉嗦!沒人過來因為我每到一個新年級,都必定會現場劈張桌子做示範,警告無用的男人絕對不准給我靠過來!」原本氣憤的小蟬,現在反倒得意洋洋的插起腰來:「這個世界上沒用的男人太多了,不先來這麼一招,到時候一定會被煩死!」
可能是嗓門太大,所以周圍的人都忍不住側目觀看。
受不了眾人視線,艾里歐尷尬的低下頭:「妳這招不止劈走男人吧?連朋友都被劈走了。妳忘記之前爸媽說要幫妳辦生日派對,結果妳連個名單都擬不出來,最後只好自己花錢去請臨時演員來騙人嗎?小小年紀就會打腫臉充胖子的女人!」
「少囉嗦啦!」顯然想到了不好的回憶,小蟬口氣更差了:「那種會被區區空手劈桌嚇到的朋友,不交也罷!」
眼看火花又擦出來了,妮爾連忙轉移話題:「不過總還可以請一個絲微亞吧?」
「那個時候姐姐還沒上大學,當然也不認識絲微亞姐姐。」可愛的男孩帶著賊笑轉過臉去,金色的短髮跟著微微晃動:「所以她真的是一個朋友都沒有啊!」
眼看這次是火山爆發,妮爾只好再轉移話題,反正她也想知道:「啊,那我很好奇喔,那小蟬和絲微亞究竟是怎麼變成朋友的?」
「這很簡單。」絲微亞露出了淺淺微笑:「小蟬當初示範劈桌子時,用的是我的那張。」
這並不是個很好的理由,所以妮爾、應維和艾里歐都呆了一下,沒辦法答話。
「不管怎樣,受得了姐姐的外人,找遍全天秤可能不到十個,有一個在地球上小蟬妳要感謝上蒼了。」
「給我閉嘴,不是叫你要稱呼我為姐姐嗎?」小蟬狠狠的瞪了自己弟弟一眼:「小心我把你裝箱寄到巴拉圭!」
「啊,巴拉圭是個好地方,我也想去呢,妳要一起來嗎?」突然其來的男聲讓所有人嚇了一跳,應威突然帶著笑容出現在桌前,毫不客氣的坐下來。
「喂,誰准你坐下來的啊?誘拐別人家小孩的死變態!」自衛雷達全面開啟,小蟬狠狠地盯著眼前的少年。不過應威當然是毫不在意,畢竟他應該已經達到百毒不侵的境界了。就某方面來說,他也的確是劈一百張桌子也嚇不走的人。
「應威,你怎麼會來這裡?」這次換應維發問了。
「我剛剛去看醫生,克萊門德他請我來這裡送妮爾回家。」看見露出奇異表情的妮爾,應威微微一笑:「他說如果妳遇上事情還是只會逃命的話,那事情一定毫無進展,所以叫我陪著妳,看能不能撐久一點。」
「他是在詛咒我出事嗎?」妮爾沒好氣的大聲回答。
「不,是在期待出事吧。」雖然不太一樣,但這句話還是把她打死了。但應威仍是不怎麼在意的模樣,這讓妮爾忍不住嘆了口氣。
「所以他的意思是叫我快點到街上晃來晃去等人攻擊嗎?」
「應該是吧,如果可以的話就最好不過了。」
「應威!」應維生氣地斥責自己的弟弟,同時用眼神向妮爾致歉。事實上妮爾並不怎麼在意這種小事,只是在看見某人臉上仍保神經大條的笑容時,無奈的心情馬上不停的湧上來。她該不會只是個帶來樂趣的玩具吧?
「很好,那我現在就到街上晃來晃去行了吧?」妮爾賭氣般的直接站起來,負氣穿上大衣。
「當然可以,我已經幫妳想好要逛那邊了,都是些我平常最喜歡的陰暗角落喔,裡面怪東西很多呢……」
一聽到答覆,應威馬上跳離座位,急速的往門口走去。這出乎意料的反應讓妮爾愕然不已,看來這是個不善解人意的小孩啊……但眼見應威已經逕自走向門口,這讓 剛剛主動說要離開的妮爾也不好意思收回自己的話。她只能無奈的對朋友們聳聳肩,接著跑過一排排的桌椅,在大門完全合上之前走出店外。
一走出店外,迎面而來的寒風讓妮爾瞬間止步,只是都出來了也不能再走回去,只能硬著頭皮踏步了。事實上妮爾並沒有真要四處走動的意思,但不知怎麼的卻變成 這樣了。於是她也只能就這麼和應威一前一後,在街上漫無目地的走了很長一段路,拐到後來連她都不怎麼確定自己究竟在那裡了。
「要不要休息一下?」在人行道的中間,應威突然停下來轉頭問話。
你也知道什麼叫休息嗎?雖然很想這麼說,但妮爾還是露出了笑容:「我還好……」
「那就繼續走吧。」天啊,妮爾只能傻眼地看著少年再度向前走去,其實她的體能並不差,甚至也許可以走上比應威更長的路。只是這麼沒頭沒腦的向前,總讓人感覺到不愉快。但話說回來,妮爾再嘆了口氣,圍巾已經快結冰啦!
不過和剛才相比,應威的腳步已經在不覺間放慢了,可是……妮爾又嘆一次氣,走快點反而還比較不覺得冷啊。妮爾加快腳步跟上應威,走在他旁邊。距離一近,原本的沈默就顯得更加尷尬,讓妮爾只能努力的翻攪腦袋,看能不能找出什麼話題以供閒聊之用。
「對了,應威你看起來明明就很健康,但為什麼還要看醫生呢?」
「我爸要我看的,其實我也覺得自己不用看。」應威有些誇張的擺了擺肩:「反正他是覺得定期看個醫生,我會比較乖一點,不敢亂來的太誇張吧?」
意思是沒人盯就會很誇張嗎?妮爾露出微笑,至少她很確信應維一定管不住眼前這個男孩:「原來如此,這麼說算是安全基制囉?」
「差不多吧,只是我爸知道事實以後,應該就會覺得這個決定根本沒有用吧。」應威隨口拋出一句妮爾有些聽不太懂的話(除非這個事實是指克萊門德當醫生當得很隨便,如果是這樣,那她倒還挺認同的),但妮爾還來不及做確認,應威又自顧自的接下去:「對了,艾里歐還好吧?」
「放心,他好得很。對了,剛剛聽到一件有趣的事,你知道小蟬和絲微亞是怎麼認識的嗎?」妮爾實在很好奇,不曉得應威有沒有看見那場劈桌秀呢?
「當然知道,」應威的表情現在是得意與理所當然的綜合體:「因為開學第一天小蟬就莫名其妙把絲微亞的桌子弄壞,誰知道她只花了五秒鐘就把碎成兩半的桌子給修好。於是這兩個人就一見如故,時常弄壞東西的人從此不用再擔心,而需要練習魔法的人也有了無限多的機會……」
妮爾總覺得這個版本鐵定怪怪的,有機會再仔細問問本人比較好:「那麼你有看到小蟬劈那張桌子的模樣嗎?」
「當然看到啦,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會衝進去告白啊!」聽到這個回答,妮爾差點絆倒,真的假的?
「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說喜歡她的!」簡直太令人不可置信了吧?但想想,反正他是應威嘛……
「當然囉,本來以為只是普通的漂亮女孩而已,沒想到這麼活潑。」應威現在又不知道在得意什麼了,簡直就像劈桌子的其實是他似的:「當初看到的時候,我就想啊,她這樣的女孩子就算放著不照顧,也絕對可以一個人活到世界末日,不追太可惜了……」
可惜什麼啊,不知道回答什麼的妮爾,已經無法接話,只能另找話題:「對了對了,妳知道小維交男朋友了嗎?」沒辦法,零話題了,妮爾只能在心中拼命向應維說對不起。
「還不是男朋友吧,不過我看姐姐挺開心的,說不定很快就會開始交往了吧?」不知道為什麼,妮爾總覺得應威對這個話題不太感興趣:「反正她高興就好,在香港時只要有男生膽敢靠近她,全都會被爺爺拿拐杖恐嚇,而且我一直覺得他真的會下手……」
「你爺爺太誇張了吧?」妮爾忍不住笑了出來,那幅畫面一定很有趣,只是待在一旁的應維表情絕對是尷尬又難看。
「我爺爺是個只想娶孫媳婦,但不想孫女嫁人的頑固老頭,真是糟糕透頂啊!」竟然這樣講自己的爺爺,實在有點過分。但話說回來,這樣的話會從眼前的少年口中冒出,似乎是件相當正常的事?
「那你見過小維的男朋友嗎?」妮爾好奇的看著應威,對方臉全埋在圍巾下,所以看不清表情。只是就這點來說,她也是吧。
「見過啊,妳應該也認識。」應威的話讓妮爾嚇了一大跳,接下來聽到的答案則使她當場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水桶:「雷文.傑克森.布萊曼,應該是你們英國那次的組員,姐姐對他印象好像還不錯的樣子。」
「布萊曼!不會吧!」妮爾停在原地驚訝大喊,這太詭異了!
「應該沒錯,我已經查過也打聽過囉,人是還蠻認真的,也很上進啦,只是有點兒過度積極。」
「可是他……」
妮爾開始在腦袋裡搜尋有關於布萊曼的記憶,都已經是一年多前的事了,她其實也沒有記得很清楚。機場裡難堪的一幕、出乎意料的成功解謎,總之個性雖爛但做事的確很認真。不過回想起來,妮爾印象最深刻的,恐怕還是第一次見面時,和他在克萊門德辦公室裡對吼那幕……
看來壞觀感恐怕從那時就開始留下,仔細想想應維並不知道那個小插曲。此外在機場事件後,她也的確比較同情布萊曼那邊。當妮爾跟在克萊門德身邊時,應維都和布萊曼一起調查。仔細想想,兩個人看到的東西完全不同,看法迥異似乎也不是件奇怪的事?
只是,事情會變成這樣,也太讓人驚訝了!
「老實說我並不太喜歡他,但反正對方追的也不是我啊。」應威現在將手枕在頭後面,用這種姿勢走路,妮爾光看就覺得冷,這種天氣就該把自己抱得緊緊得才對嘛!
只是妮爾對應威的話更好奇就是:「之前就認識了嗎,為什麼不喜歡他?」
「只是單純直覺罷了,我是標準的小孩子脾氣。」你也知道嗎?妮爾面帶苦笑看著正對自己比勝利手勢的應威。
「真沒想到是布萊曼啊。」妮爾小聲的在圍巾裡咕唸著。
世間還真是無奇不有,她原本以為告別倫敦後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這個人,誰曉得還是碰上了。如果他真的和應維開始交待的話,將來一定會常常碰見,得開始做心理建設了。
這麼思考著的妮爾,卻發現應威突然停住不動:「怎麼了嗎?」
「有人走過來了。」應威立刻擋在妮爾面前,讓現場緊張了起來。
其實早該發現的,但妮爾剛剛太專注在布萊曼與應維之前的關係上,所以完全沒感覺到。在回神過來後,她馬上集中注意力,開始發揮吸血鬼優秀的夜視能力,看向那燈光及不到的黑暗之中。
「對方是個女孩子,應該只有十五歲,身材嬌小。短頭髮,還有她的髮色很奇怪,是銀色的,然後眼睛則是灰色,還穿著很大件的橘色厚外套還有……薄洋裝……」妮爾突然想起,前一天那位變成花的金髮少女,一樣只穿了件薄洋裝。
但眼前還有更值得注意的事,她發現那名少女附近飄浮著許多綠色小點,每點上都有著細細的絲線牽繫著。看似很詭弱,但在強風中卻未被吹斷。
「還有什麼嗎?」應威冷靜的聲音傳進她的耳中。
「她身邊圍了很多綠色的小點,好像是……」費力的瞇起眼睛看,妮爾相當不確定地說出自己看見的東西:「葉子,好像是小片的葉子!」
「葉子?」應威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疑惑:「但是我什麼都沒看到。」
「有啊,就在那個女孩旁邊啊,很多呢!」妮爾緊張了起來,怎麼可能看不到!
「應該是我看不到的東西。」應威聳了聳肩:「常有的事,妳昨天遇到的是個男的吧?」
「沒錯。」
「那這個就不一定是敵人了,妳覺得呢?」
在妮爾來不及回答前,少女已經走進路燈的照射範圍內了,就和她剛剛看見的一樣,那是名銀髮灰眼的女孩。白晢透明到看得見微血管的的皮膚、相當精緻但面無表情的五官。嬌小細瘦的身體不畏寒風,短短的頭髮被逆風吹得厲害,但她仍十分美麗,簡直就像個精雕細琢的娃娃。
迎面而來的強風中,混合了一股清新的香氣,女孩在冷默地看了她們一下,終於說話了:「妳見過蘭諾蒂了吧?我沒時間了,東西呢?」
「妳說什麼?麻煩請講清楚點好嗎?」應威仍是站在妮爾身前,嚴肅地回答。
「沒必要,請把東西給我,小姐。那本來就是我們的東西。」
女孩眼中閃過一陣哀戚,接著表情又恢復強硬,並緩緩跨步向前。
「妳先把事情講清楚再說,沒有人會喜歡莫名其妙被命令的。」應威的聲音也更為冷直。
「我沒有時間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今晚就能把事情結束掉。」女孩舉起一隻手:「再拖下去也不會有好事的,那本來就不是妳們的東西、妳們的責任。把它交出來吧,反正那對妳們也沒有用處。」
「等一下,現在的情況是、我們根本不知道妳想要的是什麼啊!」見到眼前的狀況,妮爾有些焦急:「那個女孩根本沒把事情交待清楚就……反正我現在真的沒辦法拿出什麼,也不知道該拿什麼給妳!」
「無所謂,妳只要把身上的東西全部給我就行了。」
女孩直接的回答讓妮爾傻在原地。身上的東西都給她?這跟強盜有什麼兩樣?對房子毀掉、傢俱細軟下落不明的她來說,身上的東西可是僅存的財產啊!
「妳講理點行不行啊!」妮爾忍不住生起氣來,這幾天究竟怎麼回事啊?
「妳的要求好像太過火了呢。」一直站在前面的應威話裡突然帶起笑意來:「我個人的宗旨就是無理的要求就不必理會,所以我們應該可以說再見了。還是說……妳要用更直接的方法?如果自認可以成功的話。」
「說過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儘速解決。」女孩舉起手來:「看來直接的方法應該就是最快的方法了。」
下一瞬間,妮爾發現那些牽繫著小葉片的細線突然一致斷裂,失去牽引的綠葉隨著迎面而來的強風,馬上快速飄過來。
「應威、葉子過來了!」
那應該是不能碰觸的東西,妮爾下意識地這麼感覺,一定得躲開才行。但她又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應威並看不見葉子。葉片的分布雖然又多又密集,卻都是隨著 風向飄的,在吸血鬼敏銳的直覺運作下,她只要懂得如何避開就行。但對完全看不見葉片存在的應威而言,要躲根本是緣木求魚。
「這是什麼?」
妮爾看見應威疑惑地注視著自己的手,外套的袖子已經整個融化了,形成一個不規則的開口。毛衣的情況也好不到那裡去,外衣全部被溶蝕掉,直接露出手臂。
接著是手肘,剛開始只是葉片大小的綠點,但漸漸在應威的手肘上蔓延成一大片。那是種溼溼黏黏的綠色,簡直像會滴汁似的,陰森到某種極至。下一刻手肘上綠色不在,只剩整齊且漸漸滲出大量鮮血的切面傷口。一大塊肉隨著衣服的碎片一同落至地上。
「不但會擴大還會腐蝕呢。」應威露出微笑,但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妮爾在沒有思考的情況下,突然理解到原來是應威把自己那塊肉切掉的。
「可惡!」
看見這種情況,妮爾連忙拉著應威另一隻完好的手朝反方向快速奔跑,立刻轉進一邊的小巷子裡。雖然應威和那名女孩皆有大聲說些什麼,但她完全沒工夫去聽。她可不想再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了,這種時候逃命才是最重要的,反正能跑得過她的東西並不多!
妮爾就這樣一直跑、一直跑,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該跑。就像失了心神似的,等到她再度冷靜下來時,已經到了離剛才很遠的地方了。應該可以安心了吧?妮爾靠著牆不住喘氣,瞄了應威一眼,他的情況也好不到那裡去,絕對還更糟糕。
體能再好的人都很難追得上吸血鬼,更何況是受傷的人?看見眼前的情況,妮爾更確定自己判斷正確,這才是最安全的作法。再說應威根本看不見那些綠色葉片,再繼續下去也不會贏的。
「我……只差……一點……就能、解決她了啊!」應威十分無奈地看著妮爾,仍是不停喘氣,左手上的血滴答個不停,地上已是一灘。
「少說大話了,都重傷成這樣還說!」妮爾瞪了應威一眼:「要是連右手也爛掉要怎麼辦?」
「才不會……妳忘了、我只要看著對方……就能直接、把她切兩半嗎?」仍是在喘氣,但已經好多了的應威瞄了妮爾一眼:「當然、只讓她重傷……也沒什麼問題,我就算少幾塊肉、還是能贏啊,事情差點就可以馬上解決了……」
聽到應威的話,妮爾這才恍然大悟,的確是這樣沒錯,這讓她登時變得十分尷尬:「那、那我們現在要……回去找她嗎?」
「妳還記得原來的路嗎?」妮爾當然不記得。
「如果是這樣,與其四處尋找浪費時間,還不如趕快去醫院吧。」應威聳了聳肩:「傷口感染的話就糟了,再說真的很痛。」
這時除了歉意外,妮爾心中完全沒有其他東西,天氣似乎更冷了。
更別提,事情好像又變得更複雜了,感覺真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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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爾: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確定 ~(蓋章)
話說現在才發現,禁入廢墟也有類似橋段。
好了,以後就有愛情了,不是完全沒有喔!(喂)
本來找了一堆噁爛圖要強迫大家一起升等的,後來想想連羔羊樹都有催吐效果,還是不要強迫大家跳級好了……(其實是自己擔心要看很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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