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9月12日

羔羊樹與花 7

「沒事就翹班,難得工作幾天就放假,妳這樣怎麼能把事情做好?到底有沒有心要做?」沃克護士長嚴厲地瞪著低頭站在自己眼前的妮爾,不停訓著話。這也讓妮爾不停的在心裡哀嘆,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倒楣呢?她本來是打算能拖就拖,能不見沃克就不見沃克的啊!

「妳有沒有在聽啊?」似乎是發現妮爾失神,護士長低沈嚴格的聲音喚回她的注意力:「別人講話就該好好聽,要不然怎麼學得到東西?做事要認真點,要負責任!」

「是、我知道……」妮爾稍微抬了個頭,接著又立刻垂下去。她可沒那個膽量和護士長四目交接,光沃克的下巴皺紋就很恐怖了,更何況是整張臉……


耳中不停的聽著訓話,這讓妮爾心情越來越不好。但換個角度思考,反正沃克護士長的訓話,最糟最糟也不過是老套詞彙與無聊訓話的平鋪直述,要是換成歐嘉娜來罵的話,那種又挖苦又輕視地語氣,絕對會讓她想掉眼淚。


「妳究竟有沒有在聽啊?克萊門德醫生還真是壞榜樣……」護士長的聲音變得有些疲憊,但發言的內容卻頭一次吸引了妮爾:「院長這次氣炸了,當初根本就不應該讓他進來,可以做的事情一堆,為什麼偏偏要來醫院呢?」


「什麼?」妮爾十分好奇地看著眼前的婦人。

「沒什麼。」也許是發現自己說錯話,沃克護士長的表情變得比之前更嚴峻:「程序上妳現在應該是公假,所以請快點把事情解決掉,別再給別人添麻煩了。」

看著妮爾靜靜點頭,護士長嘆口氣搖了搖頭:「我想和妳一起來的那個男孩應該已經包紮好了,去看看吧。」

「嗯!」像是獲得恩准一樣,妮爾連忙點了個頭,馬上轉身離開。



離開護士長的視線範圍後,妮爾呼出一大口氣,她怎麼也想不到一進醫院誰都沒看見就碰上護士長,硬是被她留下訓話。不過從她當時見到應威的表情就可以知道,這小孩還真是醫院的常客。


想到這裡,妮爾馬上回想起應威手上的傷口來,手上削掉一塊肉,對人類來說究竟算不算嚴重呢?下意識地舉起手來,妮爾仔細看著自己的手臂,假如是她,狀況好的時候,幾分鐘內應該就會恢復了吧?但是她當然也知道,人類絕對需要一段長時間才能痊癒。


「在想什麼啊?」冷不防冒出的聲音讓妮爾嚇了一跳,雖然她早就感知到有人靠近,但這並不代表她能預期來者會拍自己的肩膀。

「吉娜?」訝異地看著眼前的友人,妮爾露出微笑來。

「我剛剛有聽到喔,怪物太太罵人的聲音。」聳了聳肩,吉娜眨了眨眼,臉上滿是會心的笑容:「真好啊,可以休公假,我也好想休喔。」

「如果可以的話,這個假我一點都不想休啊。」妮爾嘆了口氣。吉娜再度親切地拍拍她,接著插起腰並觀察著周圍:「對了,我問妳,有看見尼克嗎?」

「尼克?」妮爾知道自己聽過這個名字,但臨時想不起來。


「就是亞伯的那個好朋友啊!」吉娜努力地呼喚妮爾的記憶:「來自加洲的陽光小夥子,不過沒什麼女人緣……」這下妮爾想起來了,同時憶起那個當初讓她感到好奇的、似乎和魔法有關的名詞,只是她現在連音節都忘光啦。

「沒看見欸,怎麼了嗎?」


「那傢伙老是在蹺班啊!」吉娜似乎相當不滿,跺了下腳:「至從妳家那邊長出羔羊樹之後,那傢伙比誰都興奮,一天到晚往那裡跑!真是的,明明有那麼多人受傷,卻還是興奮成那個樣子,他到底是不是醫生啊!」

「不過尼克幹嘛往那邊跑呢?」妮爾對此感到有些訝異,如果可以她才不想再看見那顆樹呢。


「唉呀,妳不知道啊?他可是我們醫院裡著名的魔法狂熱者啊!」吉娜不怎麼愉快地擺擺手:「明明一點天份都沒有,但卻比誰都要熱衷,也虧亞伯可以和他當那麼久的室友。不過現在想想,搞不好就是因為他有這種興趣,所以才會交不到女朋友的……」

「呃,是這樣嗎?」妮爾想起當初尼克那個熱情但失禮的『握手』,的確是……


「總之拜他那種不負責任的態度所賜,現在大家的工作全都加重了!」吉娜似乎是越來越生氣了:「年紀都不小了還在做魔法夢,真不曉得他到底是在想什麼,還一天到晚給我老公灌迷湯……」


「妳老公?」這下妮爾的興趣倒來了。雖然常常聽到甜蜜事蹟,但印象中吉娜還沒很清楚的提過先生的職業。只是說光聽她和她老公的浪漫相遇過程,就差不多有五十次了,只能說吉娜的重點總是和別人不一樣吧。


「呃,這個啊……」吉娜露出尷尬的笑:「因為我老公的專長是研究這方面的歷史,因為興奮類似,所以這兩個傢伙根本就是一拍即合。啊,想來也真是的,就算這領域再冷門,他也不要認識了個好學者就興奮成那樣啊!我告訴妳,他們兩個現在每天都往那邊跑欸,根本就是無給加班!」


看著吉娜苦惱的樣子,妮爾反倒笑了出來。


「不要笑啊,這可是很嚴重的家庭問題呢!」吉娜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不愉快,插起腰來數落自己丈夫和他的損友:「不是我誇張,那兩個傢伙啊,這回見到那顆樹 簡直是笑翻了!說是可以做很多史料什麼的對照,每天都搞到三更半夜才回家,我都要搞不清楚誰才是他老婆了!昨天克里斯還哭著問我爸爸在那裡呢!」


妮爾知道,克里斯是吉娜三歲兒子的名字:「那還真是糟糕啊。」


「根本是糟透了!所以妳一定要盡快把事情給解決掉,我才不管那顆樹有多稀有,反正長在錯誤地方的錯誤物種,就應該盡快讓它消失!」吉娜不高興的哼出口氣,認真看著妮爾:「加油了,妮爾,需要斧頭的話我家有!」


「嗯,謝謝了。」斧頭對那顆樹有用嗎?雖然抱著疑問,但妮爾還是點了頭,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來:「對了,亞伯最近沒什麼事吧?院長……有罵他嗎?」

「院長?沒有吧,那可是很遙遠的人欸,怎麼了嗎?」看著吉娜困惑中帶著好奇的表情,妮爾笑著搖了搖頭,看來院長很清楚兇手是誰嘛,那就無所謂了。


看著妮爾的反應,吉娜捏了妮爾的臉一下:「真是的,到底是怎麼啦?看妳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也沒什麼啦,只是覺得最近的生活非常混亂而已。」


其實並不是這麼簡單,但妮爾也不知該如何把話講清楚:「感覺好像是每回一開始想認真工作,麻煩事就會接踵而來,搞得我沒有一件事能做好。唉,想起來就不對勁,我都忍不住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每天晚上都起來夢遊摔鏡子捉黑貓宰蜘蛛了,要不然運氣怎麼會差成這樣?」


「運氣嘛……」吉娜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有時候人是很難瞭解自己的運氣究竟是如何的。或許妳是覺得自己很倒楣沒錯,但在別人眼中,妳說不定被當作超級幸運兒喔!」


妮爾雖不太認同吉娜的話,但她臉上並沒有浮現任何表情來,只是繼續苦笑:「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我倒很希望下回在路上別再碰到什麼奇怪的人,然後讓洗衣機生出一顆會咩咩叫的樹。」


「說的也是。」吉娜開朗地笑了一聲:「如果妳真的很在意的話,乾脆去問十三樓的小預言師怎樣?就問問她這件事什麼時候會結束,然後我老公什麼時候願意準時回家陪兒子。」

「十三樓的預言師?」妮爾剛聽到時腦筋一片空白,但她很快就抓到方向了:「妳是說喬伊嗎?」

「除了喬伊還有誰呢?」吉娜聳了聳肩:「看妳那個表情,該不會是從來沒有去找過她吧?」


妮爾還真的沒找過這個喬伊,連念頭都沒動過一次。這位喬伊,算是這家醫院內部的名人。她是位只有十六歲的漂亮女孩,只是她也不是普通的少女。據說喬伊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而且就像通俗小說似的,她預知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父親的死期,而且如期發生。


在那之後喬伊的預言幾乎是百發百中,只要問題夠確切,小至失物大至總統選舉,全都可以準確預測。聽說她發出的預言只失準過一次,那就是自己母親的死亡日。 喬伊當時預言生下她的女性三天後會死,不過最後她並沒有死。在預言發出的三天後,喬伊母親的身體依舊健康無比──至少腦袋以外的部分都還是健康無比。


沒人知道她是故意還是單純失誤,只知道她的母親從此進住療養院,然後也沒有一個親戚願意收留她。聽說後來是哈特院長聽聞此事後,主動接這名當時只有八歲的小女孩到醫院來,以心理輔導之名行照料之實。之後過了八年,當年的小女孩如今已長成少女,一名擁有預言能力的少女。


但話說回來,事實上妮爾從開始工作至今,都還沒親眼見過喬伊,除了沒機會以外,也是她不知道該如何和一個有著這樣『事蹟』的女孩相處。所以縱使醫院裡每個人都覺得(外掛保證),喬伊是個再正常不過的十六歲青少女,但妮爾還是沒動過找她的念頭。


看著眼前好友的表情,吉娜親切地拍拍她的肩膀:「我說妳也太拘謹啦,我們大家可是沒事就跑去找她問天氣的呢。人家又不會主動講妳不想知道的事情出來,怕這麼多幹嘛?」


「就是覺得怪怪的嘛。」妮爾尷尬地聳了聳肩。

「妳這個人啊,老是在奇怪的地方積極,正常的地方退縮。」


吉娜突然冒出的這句話,讓妮爾有些訝異:「說真的,一般人夜裡遇見那種女孩,她又好像被人追殺,正常判斷下絕對是寧可當沒這回事的。可妳呢,卻跑回來拖人去幫忙!相較之下,妳現在卻連去問點對未來有益的小事都不肯,這不是很奇怪嗎?」


「好像是很奇怪。」想到這裡,妮爾也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不過呢,話說回來妳就是這個樣子嘛。」不知為何,吉娜再度漾出笑容來:「反正事情發生都發生了,那就不要想太多,總是會解決的。更何況妳還有公假不是嗎?」

「說的也是。」妮爾也露出微笑:「就當是度了個糟糕假期好啦。」


「沒錯就是這樣!好啦,我還有事要做,祝妳幸運啦!」來到走廊的交會處,吉娜大步走上另一個方向,對妮爾搖搖手後,轉身離去。看著吉娜離開的身影,妮爾忍不住露出微笑,每次和她聊過後,總會覺得事情變得很輕鬆。


而某人的功能顯然是完全相反。


在敲了敲門後,妮爾小心的打開了克萊門德的辦公室大門。只是她意外的發現,裡頭有病人,這讓她有點高興。因為平常都很忙,所以她其實沒怎麼看過克萊門德看診的樣子,所以總覺得蠻好奇的。


目前正在看診的,是一名表情尷尬的母親與正在哭泣的五歲男孩,兩個人長得十分相像,都是一頭黑髮與微微發福的身材。不知為何,一看見妮爾進來,她們兩個一瞬間同時露出得到解脫的的表情。


從門口的角度看不見克萊門德的臉,不過聲音倒蠻十分清楚的:「放心吧,這沒什麼問題,打四針就行了。」聽到這句話,妮爾忍不住盯著男孩仔細觀察,雖然他的表情十分沮喪,但健康方面倒是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我知道了……」接過處方箋,該名母親不但沒有任何疑問,反而立刻站起身來:「真是謝謝您了,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說完這句話,她馬上拉著孩子大步走向門口,快速通過妮爾面前並離開辦公室。妮爾瞄了那位母親離去的身影一眼,接著走進房門,把視線放回坐在桌前的克萊門德身上:「那小孩是得了什麼病,要打到四針?」

「什麼病都沒有。」傑克爾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臉上的表情十分不高興。

「理論上是沒有病。」克萊門德臉上帶著惡魔的微笑:「不過燒了我書的小孩,只打四針已經很便宜他了,本來還打算送去動手術呢。」

「你是開玩笑的吧!」妮爾忍不住叫了出來,接著她注意到平常乾淨的辦公桌,現在有一角上滿是灰燼,但奇怪的是桌子本身毫無損傷:「燒掉你的書?」


「沒錯,燒掉我的書。」克萊門德靠向椅背,這次雖然一樣在笑,但明顯看得出不愉快:「歐嘉娜根本是把我當作異人專用諮詢苦力了,這是什麼工作啊。」你有在做工作嗎?這是妮爾心一個很大的疑問。


「那是因為你的經驗很多,所以擔任這個工作正好啊。」妮爾發現,一臉認真的傑克爾竟然正浮在半空中:「而且對具特殊能力的小孩來說,有一個瞭解自己的對象可以詢問,也是件很棒的事情。」


妮爾確定,這並不包括會打自己四針的對象。


「不過這樣看來,那個小孩的能力應該是發火吧?」妮爾想像了一下:「感覺是很棒的能力……」

但克萊門德的想法顯然和妮爾不同:「一點都不棒,發火是很常見的能力,完全不特別。更何況即使在同樣性質的能力中,他也算是相當弱的那級,然後明明已經很弱了卻還是無法控制,真是沒用的小孩。」

「你這麼說很討人厭知道嗎?光是可以燒書,就算很不錯的能力啦!」妮爾瞪了克萊門德一眼,至少露營時不怕火升不起來吧?


「如果那種程度的發火也算不錯的能力,那傑克爾不就可以毀滅全世界了?」克萊門德的聲音聽來諷刺性十足,看著妮爾疑惑的表情繼續說話:「沒錯,傑克爾也有發火的能力,而且一樣是火但等級可是天壞之別,還記得倫敦那些被燒掉的人面鳥嗎?」

「啊!」妮爾震驚的叫了出來:「是傑克爾?」

「是啊,有人只會給我添麻煩而已,每次都弄出這種要我自己發揮想像力的殺敵方法。」傑克爾的表情越來越不好了。

「我一直以為那是你燒的啊!」妮爾訝異地看著克萊門德。

「假如是我的話就會用更簡便的方法,傑克爾的腦袋太僵硬了。」克萊門德故作無奈地聳聳肩,對妮爾的驚訝顯然覺得相當有趣。


「真是對不起啊,我就是腦袋僵硬!」傑克爾則是屬於開心不起來的那群。

「所以說你那時候也在那裡囉?」妮爾訝異的指著傑克爾發問。

「我大部分的時候都在。」他的表情現在可以說是難看了:「因為不在的時候,通常會生出麻煩來。」這點妮爾絕對同意。


「實情應該是你太不懂生活情趣了,有你在很多事情都不能做呢。」克萊門德露出曖昧的微笑:「我剛剛也不過是想要請那個孩子做點小小的反射動作測驗而已,你竟然沒收我的工具……」


「您那個不叫小小的測驗。」傑克爾不高興的拿出一把讓妮爾傻眼的鐵槌,狠狠地瞪著眼前的男人:「用這種東西敲,您是想把他的膝蓋骨敲碎嗎?」

「怎麼有可能敲碎呢?頂多幾天不能走而已,」克萊門德聳了聳肩:「這是讓能力失控的處罰,多打幾次以後就會學乖了。」

「別開玩笑!做為醫生,這種時候你應該要用愛包容不小心犯錯的孩童吧!」

「我才不想把自己的愛浪費在小孩身上。」

「天啊,克萊門德你真的喜歡小孩嗎?」妮爾不可置信的看著克萊門德:「你根本一點愛心都沒有,怎麼當小兒科醫生啊!」

「妳的意思是當其他科的醫生可以不用愛心?」克萊門德故作認真的思考著:「真是個讓人愉快的新發現,我會好好利用的。」

「不要挑我語病!」妮爾嘆了口氣:「奇怪,我記得你之前對蒂娜不是很好嗎?」

「那是因為她是利用對象。」傑克爾臉色鐵青的代替克萊門德回答。事實上妮爾也突然發現,除了蒂娜和應威外,她可從來沒見過其他的病人。

「唉,講成這樣我會很難過啊。」克萊門德毫不在意的聳了聳肩,似乎是默認?


「先不提這個了,這樣的話書要怎麼辦?」傑克爾的表情慎重了起來:「整個吉爾特雷因只有一本,雖然這本書並沒有難找到那裡去,但也不是可以輕易找到的古籍……怎麼辦,回復?」

「回復是可以,」克萊門德看著桌子一隅的灰燼,表情變得有些不耐:「但我不想為這種無聊的事浪費力氣,這本書諾芬應該也有,用我的名字去借吧。」

「我知道了。」傑克爾點了點頭:「我會請他們盡快的。」


看著眼前對話的兩人,妮爾突然覺得這是個問話的好時機:「對了,順便告訴我吧,吉爾特雷因和諾芬是什麼?老是在別人面前講些聽不懂的話,可是很沒禮貌的喔!」


聽到妮爾的詢問,傑克爾看了克萊門德一眼,但發現後者顯然沒有說話的意願,這讓他嘆了口氣,開始做解答:「吉爾特雷因是由勒斯克會所設立,也是雷斯普博德 世界最大的圖書館。諾芬則是指諾芬大學的圖書館,也是諾芬世界最大的圖書館。然後這兩間圖書館亦是人類世界中的兩大圖書館,藏書量都相當豐富。」


「此外這兩座圖書館,也可以和龍族位於中心海的大圖書館並稱天秤三大圖書館,在這三個圖書館都找不到的資料,恐怕也沒辦法在這宇宙中找到了,至少大家都是這麼說的。」傑克爾在說最後一句話時,順帶聳了聳肩。


「聽起來真是偉大啊。」妮爾露出笑容,龐大的知識量被妥善保存,總是件令人安心的事情。

「只是時間比較長而已。」克萊門德顯然並沒有同樣的崇敬心理:「對圖書館這種東西來說,歷史長當然就代表藏書驚人,沒什麼好偉大的。」

「但有時候歷史本身就是種偉大啊。」妮爾無奈地看著克萊門德,雖然她很明白自己的想法是什麼,但卻無法很確切的講出來好說服別人。

「是嗎?」

又是一記聳肩回應,這讓她相信,就算自己的口才好到可以說服全世界,也沒辦法讓克萊門德同意其自身以外的觀點。就某方面來說,眼前的男子其實是個主觀十分強烈的人。甚至該說,如果他不是這樣,就不叫克萊門德了。


「不管這件事了,應威呢?」妮爾決定轉移話題。


「因為有病人所以請他去逛逛,等一下就會回來了。不用擔心,反正只要在醫院裡,就不會再出事了。」克萊門德伸出手準備把桌上的書本餘燼給掃到地下去,顯然是打算眼不見為淨。但在他開始做動作之前,突然停了下來,臉上露出戲謔的笑容來。


「看來我得收回自己的話。」

「怎麼回事?」妮爾好奇的問,但不等克萊門德回答,門就先開了。


走進來的是妮爾作夢也想不到會在醫院裡碰見的人,是那個女孩!那個剛剛在街頭逼得妮爾拔腿竄逃的少女,在醫院的燈光下,她看來變得比較像人些,但那過於蒼白的肌膚仍略顯病態,而明亮的灰色眼眸正緊緊盯著妮爾。


「請把東西還給我。」


宛若跳針的音樂人偶似的,少女面無表情地直視妮爾,再度說出同樣的要求。呆坐在原地的妮爾卻沒有辦法立刻回答,只能怔怔望著眼前的女孩。和身在街頭時比起來,待在醫院裡的她其實並不害怕,但無比的驚訝與錯愕還是讓她無法開口、心跳加速。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妳想要的東西現在已經不可能裝在口袋裡帶著走囉。」克萊門德微帶調侃的打破僵局。在聽見說話聲後,少女才第一次把視線轉到房內的其他兩個人身上。


「發芽了?」聲音中混雜了訝異與失望,女孩的眼神變得不再銳利。

「沒錯,而且連花都開了。」克萊門德換了個坐姿,但兩眼依然直視灰眼的少女。

「羔羊樹不會生出種子,一旦紮根就無法繼續繁殖,事情結束了……」在呢喃出只有吸血鬼聽得見的低語後,少女的表情登時變得十分落寞。


但克萊門德很快就不耐煩地打斷少女的哀悼:「難道妳對於我為何知道妳的目標這件事,沒有思考的打算嗎?」


聽見詰問,少女露出不愉快的神情,但語氣仍有一絲不確定:「如果你們就是殺害蘭蒂諾的人,那當然會知道我們想要的是什麼。」

妮爾已經可以確定,那位穿著粉紅薄衫,接著變成一朵花的少女,應該就是眼前這名銀髮少女口中的蘭蒂娜。


「如果真的是我們殺了她,那為什麼不乾脆把妳也殺掉,很容易不是嗎?」如果剛剛克萊門德的話只是引起眼前女孩的猶疑,那後面這句話很明顯就是激怒了。妮爾敏感的發現少女已經發火。


綠色的霧葉再度出現,妮爾連忙開口準備示警。但在她發出聲音前,紅色火焰瞬間把超自然的碧翠之物燃燒殆盡,過程連一秒都不到。看見眼前的情形,少女訝異地瞪大眼睛,但很快就轉為警戒與敵視,開始微微向房門後退。


「懂了吧?」克萊門德露出親切的微笑,但現在才這樣笑當然是完全沒有說服力。所以少女只是緊抿著嘴,用凌厲的目光凝視房間裡的人,而這也讓妮爾突然覺得自己很倒楣。

「殺人兇手。」

但克萊門德肯定是不受任何無理指責影響的:「雖然我不曉得是誰基於何種理由,選擇讓妳來負責這件事。但從目前的發展可以知道,這決定錯誤的成分比較大。」

「不干你的事。」

「是嗎?」克萊門德笑了笑:「那妳總有想過,為什麼我們會介入這件事吧。」

女孩現在倔強的別過頭,咬牙切齒地一字字吐著:「我的任務只限於找回種子,不包括理解敵人的動機。」

看見這種情形,妮爾忍不住皺起眉頭:「所以妳真的覺得我們是敵人?」

「廢話。」

這下妮爾真的傻眼了:「等一下,妳該不會以為是我們搶走種子的吧?」


「還有別種解釋嗎?」少女冷哼一聲:「蘭蒂娜死了,隨後失蹤的種子就出現在妳們手上,答案很明顯。」


「喂,妳也跳得太快了吧!」

「事實勝於雄辯。」


「事實?」克萊門德露出輕蔑的笑容來:「看來妳根本沒思考過,只是自顧自地追著連自己都沒弄清的線索跑。」


「我並沒有掌握到全部的資訊,在這種情況下,自然只能在已知的範圍內調查。」女孩壓抑著自己的明顯地怒氣,慢慢冷靜下來:「尋找蘭蒂娜留下的氣息,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而你們就是她告訴我的答案。」


「從到現在為止的發展來看,如果派任妳的人不笨,那動腦絕對是別人的工作。」克萊門德聳了聳肩:「是變成花的那個,還是另有其人?只是說,再笨也不至於少了個人後,連自己要做什麼都不知道。」

「我知道!」

「如果知道,那就應該明白蒐集資訊才是當前第一要務,否則如何下判斷?不分青紅皂白的攻擊,只會讓事情變得更混亂而已。」


「我沒有那種耐性。」少女強硬地給了回答,妮爾原本以為這個答案會讓克萊門德更不高興,但事實上剛好相反,聽見這個回應,原本不愉快的男人反倒笑了出來。

「是嗎?這樣也蠻有趣的,只是妳應該也很清楚自己的弱點在那裡,可沒有本錢失去耐性。」

「這不需要你提醒。」少女已完全恢復冷漠:「如果沒有其他話要嘲笑的話,我要離開了。」

「妳要去那裡?」一直沒說話的傑克爾,突然發出聲音。

少女轉身面向門口,微微側了身:「種子一旦發芽,任務就註定失敗了。旣然如此,那我當然可以在期限到來之前尋找兇手。」


「妳剛剛不是才說我們是兇手?」克萊門德揶揄地看著少女。

「我現在覺得不是了。」

「理由?」

「直覺。」妮爾要暈倒了。


「是嗎?意外的好答案,沒有思考能力的話,不要想反而比較容易接近真相。」

「隨便你怎麼笑吧,我要走了。」


「先別急,如果我說種子還有救呢?」


克萊門德沉穩地聲音停住了少女的腳步,讓她瞬間轉過身來。事實上不止是少女,就連妮爾自己都相當驚訝。


「看來妳的復仇大計要延後了,交換資訊?」


從少女的表情看來,她已經做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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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叫妮爾蹺班王。

雖然一早就死了,但蘭蒂娜真的很聰明喔。

下回開始,章章萬字文……(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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