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1月17日

酒吧裡的蛇 10

又一個新的夜晚,今天妮爾一樣不用值班,但她卻有唸書以外的事要做,那就是和克萊門德一起到古滋維塔的事務所來。她們打算在開始處理事情前,先討論一下案情。絲微亞在克萊門德離開警局後,馬上就被歐嘉娜調離了這個事件,愉快的回到日常生活中。


但妮爾可沒這麼好運,她還是得幫忙把這個事件終結,同時還要準備總測驗。不過不可否認,在這個行動裡頭,也滲著不少她的好奇心,就這點而言,妮爾可以說是做得相當愉快。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酒保沒死?」古滋維塔的表情相當難看,狠狠瞪著克萊門德。

「當然,一看就知道了,我可是醫生啊。」克萊門德說話的表情沒有任何歉疚,聲音相當開朗,像是感覺相當有趣似的給了回應。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伴著重重的拍桌聲,古滋維塔大聲吼著。

「那當然是因為我的律師太沒用了,所以只好替自己留後路啊。」彷若在開玩笑般,克萊門德笑了出來。


聽到這句話,古滋維塔握緊了拳頭:「你這傢伙,如果弄得好,也許他不用死的!只要抓到了那條蛇,那事情很快就會有進展,何況你根本就不需要用這種方法出來!」


「喔?你確定?」聽見古滋維塔的怒吼,克萊門德反而銳利的回望他。


房裡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僵硬,讓妮爾不知如何是好。在沈默了好一會兒後,古滋維塔終於嘆了口氣:「好吧,我是說也許。」這次是克萊門德嬴,妮爾在心中做了個小小劃記。


在辦公桌邊額外搭了張椅子,總讓妮爾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存在。而眼前兩個男人從進來到現在一直鬥個不停的脣槍舌戰,更是讓她坐立不安,只能自己說服自己,這大概是兩人之間習慣的相處模式吧?


聽見律師無奈的回答,克萊門德滿意地笑了笑,接著可能是想要多些空位,因此向後靠了靠。但移動的結果卻讓他直接撞上椅子後方的書櫃,連帶的震下許多灰塵。看著自己肩膀上的塵埃,克萊門德皺起眉頭,露出些許不悅的表情。


「你這裡實在太擠了。」不甘願的把椅子挪回原位,克萊門德看著對面的律師:「為什麼我們不能到你家去呢?根本沒有差別不是嗎?」

「不行,我女兒在家。」古滋維塔正經八百的回應克萊門德,這讓妮爾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似乎考慮得太多了一點,你女兒只有兩歲好嗎?」收到古滋維塔的回答,克萊門德瞄了他一眼,接著低下頭露出極為刻意的無奈笑容:「再說她長得像你……」

「像我有什麼不好啊!」古滋維塔現在的表情變得異常認真,坐在一旁的妮爾也只能努力的憋笑,像你當然不好啊。

而克萊門德更是毫不留情的給予回答:「非常不好,女兒的話還是要像瑪莉亞才行,像你的話將來會很麻煩的。」

「會有什麼麻煩?才不會呢……」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古滋維塔還是稍稍的遲疑了起來:「而且你當初不是說,女兒只有小時候會像爸爸嗎?」


「我有說過嗎?」極為典型的回應,克萊門德露出了非常疑惑的表情。


「你有!」伴著敲擊桌子,古滋維塔頓時大吼。敲擊的舉動讓上頭滿滿的資料成堆掉落至地上,屋裡的空氣頓時滿滿瀰漫著灰塵。這個情況也讓坐在桌前的三人同時伸出手來拍打自己鼻前的空氣,希望能夠趕快恢復正常。


「我說啊……」克萊門德才剛開口說話就因為空氣實在太糟糕而被迫停下來,直到空氣明顯略為乾淨後,才又再度說話:「你不能換個地方租嗎?」

「不可能,你以為我在辦誰的案件啊?」聽見克萊門德的話,古滋維塔的表情露出些許的嘲諷味道:「我不開在這裡的話,就離客戶太遠了,更何況反正我們這兒也只有三個人。」

「那看來你還真的是很不想浪費醫療保險。」克萊門德瞄了眼前堆滿書籍、報紙和卷宗等一堆雜物與灰塵的桌子一眼:「在這裡待久了,一定會得氣喘。」

「真是抱歉,我才沒你那麼好命。要是這麼容易就得氣喘,我早死一百遍了。」古滋維塔豪爽地笑了笑,接著轉頭看向妮爾:「妳說是吧?」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她嚇了一大跳,只能傻傻的點頭。其實妮爾也覺得這個房間真是太亂了,但是這種話她也說不太出口。這間小小的辦公室位於一棟老舊的三樓建築,看這個樣子古滋維塔先生應該只有租下二樓而已。


目前三人待的是古滋維塔的辦公室,或者用克萊門德的話來形容,這裡其實是個雜物間。壁紙早已泛黃,燈光也不怎麼亮,辦公桌宛如被各式資料紙卷圍攻的孤島, 上頭擠滿了快要掉進紙海裡的各式紙張,而坐在最裡頭的古滋維塔則是被埋在檔案匣裡的熊。這個房間真的很小,妮爾甚至覺得搞不好連台汽車都塞不進來。


光是古滋維塔一個人待在裡面,都嫌有些擁擠了,更何況現在又擠進了妮爾與克萊門德。一想到這裡,妮爾忍不住泛出微笑,克萊門德和古滋維塔兩個都不屬於矮人族群的一份子,現在兩個大男人塞在這個房間裡,看起來實在很好玩。


至少和那兩個連背稍微伸直都會打到頭的人比起來,妮爾是輕鬆得多。原本就嬌小的身材讓她很容易就找到舒服的坐姿,就連伸腿都不是件難事。雖然如此,但妮爾還是感到很奇怪,為什麼古滋維塔堅持要在這個房間裡談呢?


就剛剛進門的印象而言,妮爾覺得外邊比這裡寬敞許多,擺了兩張合在一起的辦公桌。妮爾大概猜得出來,平常應該有兩個員工是在這裡面對面辦工。兩片桌面可以說是壁壘分明,一邊整齊清潔,另一邊則是什麼都有,甚至還有不少廢棄的食物包裝袋在上頭。


除此之外,還有一台舊冰箱與幾把堆滿東西的椅子,接下來除了幾個塞滿東西的櫃子外,全部都是成堆排在地上的資料。而且妮爾還發現,就連地上資料的擺放方式,也是照著辦公桌的分線,一邊整齊,一邊髒亂。


「好了,那我們就回到這次的案件上來吧。」古滋維塔很神奇的從辦公桌底下拿出了一杯水來,一口喝下去:「既然漢森被警車載走了,那我們就必須假設警方現在什麼都知道了。先不論他們相不相信,總之現在大家都知道兇手是誰了。」


克萊門德笑了笑,看著眼前的兩人:「我想他們主要還是會偏向認為漢森精神有問題吧。不過嚴加防守的酒保照樣死亡,也許可以動搖他們的推測,至少現在有得他們想的了。」


「對,認真的想要怎麼把事情歸到你身上。」古滋維塔嘆了口氣,但表情馬上又再嚴肅起來:「歐嘉娜的希望明明就是要弄個能接受非科學事件的警察,然後讓他漸漸有影響力。但是我不管怎麼看,都覺得你目前的作法根本是在使他認為全紐約的怪事都和你有關係!」


「別擔心這種小事。」克萊門德露出微笑來:「這只不過是成功前的小插曲罷了。」

「是嗎?我倒認為這快變交響曲了。」發出冷哼一聲,古滋維塔瞪了桌前的人一眼:「的確,要讓一個正常人突然相信兇手是條下過咒的蛇,根本就不可能。」

接著他把五指交扣放在下巴前:「但是以漢森可能說出的證詞而論,你會被繼續當作嫌疑犯的機率並不是沒有,我看一定有人會認為你和那條蛇還是有關係。」


「但是酒保被殺了啊!」聽見兩人的推論,妮爾滿腹的疑問。


「表面上是這樣沒錯,但這不代表事情就萬無一失。如果警方認為一開始就有兩個犯人,那就算克萊門德當天是在冰島,也不能擺脫罪嫌。」古滋維塔嘆了口氣,開始說明。

「但這是不可能的!」妮爾突然想到一件事:「就算警方真的想如此推論,也得有個共犯才行啊!沒有共犯的話,上面那些推論根本就不能算數不是嗎?」


在說出這兩句話後,克萊門德和古滋維塔同時看向她,前者的表情是感覺極為有趣;後者的表情是有些無奈。最後是克萊門德先說話了:「我還以為這是件很明顯的事呢,有個現成共犯不是嗎?」

「有嗎?」妮爾露出疑惑的表情,對她來說要生出個克萊門德的共犯,簡直像是在稻草堆裡找針。


「那個寵物店的老闆不就是最好的人選?」古滋維塔似乎是看不過去了,直接作出解答:「他和漢森本來就可以說是熟悉,蛇又是從他那兒出來的。反正警方想要在 他身上找到點什麼,其實並不難。再說目前華勒沙也認為他就是真兇,不過她說那是直覺啦。」聽到這個推論,妮爾嚇了一大跳。


因為絲微亞的緣故,她也沒來由的把真兇直接扣到了寵物店老闆的頭上,結果沒想到絲微亞的理由是直覺?至於妮爾自已沒有想到這方面,恐怕是因為她一直認為克萊門德和這個案件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產生了盲點,讓她完全忽視還有這種可能性。


真正的犯人和無辜者也有可能被離奇地牽扯在一起,成立所謂的共犯結構。


「警方也可能會這樣推論。」看著妮爾的表情,古滋維塔開始作出說明。


「酒吧裡的案件是克萊門德導引蛇去做的,然後他特別留下酒保的命,好用來當不在場證明。所以克萊門德故意留在現場等警察的行為就可以得到解釋,其實他當時 是為了等待共犯,也就是寵物店老闆在之後的行動。也就是說,當老板用同樣手法去解決掉酒保性命時,克萊門德就有了最好的不在場證明。」


看著妮爾略為訝異的眼神,古滋維塔繼續認真的解釋。


「如果出現了這個想法,那讓漢森被留下來的理由也不難推測,畢竟還是要留個人來說證詞,所以漢森就被選中成為負責說明情況的證人,目的是為了讓警方知道兇手其實是一條蛇,和克萊門德沒有表面上的關係。」


「而且警方的人一定認為,在驚慌之中,那樣的美人不會去注意到克萊門德有沒有做出導引蛇的行為,沒注意他們就當有了。而且多留一個人,在必要的時候,例如警方抓到共犯時,再度的生命消失,又可以充當一次不在場證明。」


妮爾聽了古滋維塔的話,腦袋變得更清楚了,這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


「也就是說,你根本就還很危險。」看向克萊門德,古滋維塔不耐地嘆了口氣:「怎樣?這次你自己還有後路嗎?」

「有,你想辦法在選陪審團員時全部選女人好了。」妮爾實在看不出,克萊門德這時是在認真還是開玩笑。

聽到這種回答,古滋維塔的臉又糾結起來:「那是不可能的。」


「同性戀也可以,反正有用就好了。」


「省省吧,檢察官一定會想盡辦法挑出一大群悲憤的情傷男子來對付你的,而且到時候你將會發現這種人還真不少。」古滋維塔的表情似乎有些幸災熱禍:「反正兩邊選到最後,我們又會得到一批亂七八糟的陪審團員。」


「總比整齊劃一好吧?」克萊門德聳了聳肩,無所謂的笑了笑。


「但是說是這麼說,可是那個老闆有那麼好定罪嗎?」妮爾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在她看來這似乎是很不容易的,至少在知道絲微亞的理由是直覺以後:「或者該說,他真的是兇手嗎?」


「反正目前這是最簡單的一條線,就算不是也先把它打死再說。對了,提到這個,我有一點周邊資訊要講。」古滋維塔開始在桌上翻了翻,接著摸出了一個牛皮紙袋:「聽到整件事和越南有關係後,我就去查了些資料,特別是那個愛蛇團的背景,結果不出我所料。」


「其實聽到梅瑟這個姓時,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些什麼。」古滋維塔抽出了袋子裡頭的資料。


「一查就全想起來了,韋克.梅瑟的父親查爾斯.梅瑟是我在越戰時曾碰過的一個長官,後來升到將軍。雖然我沒待過他手下,不過聽說是個非常極端又具爭議性的人,有蠻多右翼份子在支持他,兩年前試過從政,但是在黨內初選就落敗了。」


「聽起來像是有個好理由了?」克萊門德笑了出來,但古滋維塔不為所動,繼續的說明下去。


「其他的成員家族也多多少少都和越戰有點關係,例如商業上或政治上等因素,但都沒有梅瑟這個姓氏這麼明顯。總之,死者、寵物店老闆和越南的關係,目前看起來是分不開的。所以這件案子突然典型了起來,簡直像是在拍電影。」


「向自己仇人的子女報復嗎?」克萊門德笑了笑,視線看向桌上的資料,第一張正是某個男人激昂演講的照片:「無論如何,這種事情不去問問本人的話,誰也不會知道的。」


「沒錯。」古滋維塔也點了點頭:「而且如果那位老闆真的是兇手,那根據華勒沙的說法,他的房子應該不會太乾淨才對。她說下這種咒術可沒辦法在很短的時間內把房子的收拾得一乾二淨,除非放一把火燒了,否則房子短時間內是整潔不到那裡去的。」


聽到了這個新資訊,妮爾馬上想到一件事:「可是警方應該已經去過那間寵物店了吧?畢竟吉兒妲一定得交待蛇的來處的。」

「對,但去做些簡單詢問和衝進去搜查是不一樣的。」古滋維塔笑了出來:「就算知道那邊是蛇的出處,根本搞不清楚狀況的警察暫時也不會做太多的。」

「那假如他們想起來了呢?」妮爾覺得這似乎是很簡單的事情,至少搜索一下並不是什麼麻煩的事吧?「或者說基於某些理由去檢查店內呢?」


「那會變得很有趣。」克萊門德看起來似乎挺愉快的:「不過顯然還沒有。」


「你可別笑得太開心。」古滋維塔瞪了瞪眼前的人:「如果警方真的讓他認罪了的話,那要再多弄點人一起陪葬也不是難事。更何況罪犯這種東西是很恐怖的,他們就連警方無意間的暗示都可以抓住,反正也沒什麼好損失的了,多拖一個人下水有什麼關係?」


「但是……但這是不對的事啊!」妮爾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兩人:「怎麼有人會這樣呢?而且,警察怎麼可以……做這種事呢?」

古滋維塔無奈的搖搖頭:「很遺憾的,我得說事實上警察還蠻常做這種事情的。」


就在房間又要陷入沈默時,克萊門德突然說話了:「關於這點的話,我想羅傑不會這麼做的。」

「你還真相信他啊。」古滋維塔發出滿是嘲諷味道的聲音,雖然如此,但妮爾的想法和克萊門德一樣。她相信羅傑.克里夫不會做這樣的事的,不管他再討厭那個人都一樣。

「我看人一像很準。」克萊門德笑了出來:「而且為了防止那位寵物店老闆真把房子燒掉,我已經做好預備措施了。」

克萊門德的話讓房間再度陷入一片沈默。最後是古滋維塔勉強的擠出一句話來。


「你又做了什麼好事?」


「喂,你這種口氣太沒禮貌了。」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克萊門德顯得一點都不介意,反而看向妮爾:「昨晚那條蛇受傷了吧?」


聽到這個問題,妮爾只能默默地點了個頭。


「下這種咒術時,媒介如果遭到破壞,那施術者本身也會有事。所以那條蛇在受傷後,一定會回去尋求保護與醫治。」克萊門德露出了極為深沈的笑容來:「那條蛇現在一定已經回到那間寵物店裡了,至少短時間內不會離開。」


「所以說,」古滋維塔的表情興奮起來:「現在上門的話是人贓俱獲啦?」


「沒錯。」克萊門德小心的站了起來:「至少我們可以確定他到底是不是兇手,因為媒介在受傷時,一定會回到施術者身邊。」


「好,現在就走!」露出愉快的表情,古滋維塔馬上站起來,連帶的震下不少東西。但他絲毫不以為意,快速的繞出桌子和書堆,走向門口。


看到這種情形,妮爾呼出口氣,也跟著站起來。


她想,今夜恐怕會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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