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0月2日

森林大熊

如果說籃月是帶著淡淡哀傷的治癒故事,那約克.史坦那撰寫,約克.米勒插圖的森林大熊,無疑是一則更為深沈且無可奈何的悲哀故事,就連插畫都有著無比強烈的壓迫感,諷刺味道極重的構圖不時令人報以無奈的會心一笑,另外照慣例本文透光光。


至於故事本身,話說森林裡的熊自冬眠中醒來,爬出洞裡看見的是正在大興土木的建築工地。傻頭傻腦的熊毫不被工人懼怕,反而被帶到工頭前狠狠的教訓一頓,你怎麼懶成這樣不去工作呢!


「可是,我是一隻熊呀!」熊如是說。

「閉嘴,去做工!」工頭發飆了。


於是,接下來熊只能默默進入人類的社會體制,開始它的打卡人生。它看見了各種不合理的體制,也因為它確實是隻熊所以這一切更顯得可笑。被迫剃毛穿上衣服的熊,在工廠與市區裡茫然度日,偶爾到動物園看看「真正的熊」,過著空虛又沒有意義的每一天。


接著,終於,冬天再度來臨,那怕人類皆不瞭解這做做工熊的生理需求,熊也待不下去了。自然的呼喚帶領它回到更加幽靜的林子裡,鑽進一個洞裡,開始它的冬眠時光。


我們只能祈禱,它醒來時不會再看見一座工地。


只是話又說回來,熊還可以回歸森林(那怕越來越小)但人呢?除了嘆氣然後繼續玩下去,好像也沒什麼辦法可想了。讀這部繪本會讓我想起查理.卓別林的摩登時代,同樣在探討人類身處社會底下被制度鉗制而失去自我的故事。


老實說我一直覺得即使在工業化以前,人也就是這樣了,只是工業化帶來的變遷對比人類幾千年來的生活方式實在轉化得太過劇烈,所以才顯得有些東西好像特別不 人性(別的不說,現在要人離開原本的工作去種田,九成九會更崩潰吧。更別提當初農民會湧進城市投入工業,就是因為覺得種田更苦呀)。


總之回歸原點的話,其實不管是什麼時代,人類活在世上總是這個樣子。無論是熊還是人,在制度底下無奈生活的事始終如一。森林大熊其實講的也是差不多的事,畢竟這是人類始終揮之不去的夢魘,也因此這題材才會顯得如此歷久彌新,只要描寫得好總是能觸動人心底深處的無奈與苦痛。


在我想想中,孩子們閱讀森林大熊時,或許多半都是聚焦在熊被硬當作人類派去工作的荒謬也說不定,說不定還可以微笑。但等到將來長大了,偶然嚐到置身於這龐大社會中的苦澀時,或許驀然間會回想起童年時代看過的這部繪本,然後不禁感嘆起,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我覺得這正是閱讀美好的一小部分原因,總是能在不經意的時候撿拾到緣分的碎片,感嘆之餘卻也有種莫名的滿足。當然這些已經無關乎森林大熊本身了,就當作是我的小小睱想吧。老實說光從無奈滿點的封面,已經可以看出森林大熊其實是部相當灰暗、苦悶的繪本。


也正是基於這點,所以我覺得大人來看這部作品應該會更有感觸,至少我在讀時真的有種心靈深深被觸動的感嘆。無論如何森林大熊確實非常尖銳的手法,直指人類社會許多機制與生活運作的弔詭之處,情節之中顯露出的深沈無奈與悲哀,感同身受的同時也不禁悲從中來。


日復一日,夜繼一夜,生命不斷交替接棒並再次前進,然後重覆如出一轍的過去與未來。說來很哀怨,但事情並非閉上眼睛就等同消失,身為個體也只能想像或許透 過創作不斷返覆的探討與攻擊,也可能某天真能帶來什麼不一樣的東西?或者,至少在這短短的一刻裡,讀者感嘆不已的同時稍稍讓森林大熊這道直指苦澀的光線撫 慰一下心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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