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2月21日

摘鬱金香的男孩

本書的試讀邀請是在年前那個兵荒馬亂的時間點寄來的,會想接的理由主要在這是台灣少見的匈牙利小說。信裡大方寫著已經常見到快爛掉之「和麥田補手相媲美」的宣傳句。當然故事實際讀來怎樣在翻開紙頁前永遠不清楚,但看見這樣的文宣大概也能想見這是本屬於青春憂鬱的電波作。


結果我預期錯誤,這並不是本電波小說,至少就故事的呈現方式與主題而言,都是相當嚴肅且傾訴之事明確的故事,而且故事背景還是羅馬尼亞……(其實沒寫明,東歐那座城市都可以的感覺)主角是名小男孩,那是鐵幕仍然堅固的時代。父親被下放勞改,母親被列入黑名單,還沒長大卻已逐漸懂事的孩子親眼見證極權社會底下的點點滴滴……


老實說這本我光衝著匈牙利三個字就決定看了,所以閱讀之前並不知曉主要劇情方向,不過看的時候還是很容易進入狀況。摘鬱金香的男孩是由十八部短篇組合而成 的長篇小說,也因此每篇的段落性都很重。讀時並不會說多著迷或者捨不得放下還是怎樣,但意外很好入口也是真的,文風並不沈重。


不過我想那跟採用小男孩的第一人稱視角有關吧?如果用這種視角敘述還很艱澀的話,那這孩子應該是神秘的古老長壽種族才對 ~(對不起今晚魔戒三集連播,而且我妹一直問我為啥精靈不用飛的還要坐船 <- 啊設定就是這樣啊,而且不這樣勒苟拉斯和金霹就沒有愛之船坐了!!!)


本書內容從頭到尾都圍繞著小男孩的生活轉,透過他對世事一知半解的觀察角度,讀者也見到了那個正處於尷尬年齡的孩子對於週遭環境的理解與經歷。同儕關係、 覇凌、異性、人情冷暖、週遭各種不公不義及國家機器的無情運作。小說中的每個短篇都有著自身想描繪的主題;十八篇綜合起來更是漂亮勾勒出彼時鐵幕內的縮 影、一個殘酷中仍有些許希望的灰色世界。


而這也是我不覺得這個故事電波的原因,畢竟作者喬爾吉‧德拉古曼(György Dragomán)所欲表達的事物是那麼的明顯,故事的情節性又那麼重。全書在統一的風格底下不停變換著各種不同取向的書寫,探討著不同的事物,時而冒 險、時候晦暗、時而抑鬱、時而魔幻,就算連著從頭看到尾也不會生膩。


劇情在孩童理解能力之外隱藏了大量資訊與意念,細膩卻又不至於礙人思緒。男孩在書中被表現得栩栩如生,完全沒有過於想文以載道,反而顯得刻意結果砸鍋的缺 點。他就像全天下所有孩子的代表般,軟弱與堅強、自私與良善皆俱備,也因此看著他的遭遇就能理解那樣的體制有多麼的殘忍。


但話說回來,我上面的形容會不會讓人以為這是部批判性很重的作品呢?嗯,雖然並非完全沒認知到這方面的點(而且也是重點)但我仍得說閱讀途中這種感覺並沒那麼強烈。畢竟故事中的小男孩非常純粹,他從不專注在單一方向上。畢竟大環境是改變不了的,他只活在當下、看著眼前。


從純真角度來檢視嚴肅現實的作品從來沒少過,但摘鬱金香的男孩在這之中卻又顯得無比乾淨。他確實有著控訴,但那並非本書唯一想處理的東西。或許這跟本作有一點半自傳性質有關吧,故事中最專注處理的,莫過於男孩處於童年時的種種心思與行動。


看著其中種種實在很難不想起自己小時候,畢竟孩子嘛,不論過得如何總是那個樣子的,不論生活方式相差再遠仍舊會找到些許類似情緒(姑且不論光譜的兩極)閱 讀本書的過程不能說很享受──當然有些片段寫得很棒,像是探照燈在一片黑暗中射下的光束般清晰、強烈且令人沈浸;但整體而言嘛,就順順的很快讀過去而已。


可是呢,看完之後就不一樣了,摘鬱金香的男孩留下的情感充滿了豐富的層次。是那種掩上書卷後會沈吟許久,非常非常久的以後某天可能又會突然沈浸入內的作 品。那是一個過著不算最好但也沒到最差之日子的男孩,一名始終在內心尋找父親、嚐試守護現實中的母親,卻又仍是個孩子的男孩。他的故事「不有趣」,但深刻 且吸引人投入,我想那是獨屬於生命的重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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