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9月13日

酒吧裡的蛇 1

妮爾看著亂七八糟的房間嘆了一口氣,從今年二月開始,她已經乖乖照安排回學校念了四個月的書了,而現在總測驗正近在眼前。為了方便起見,妮爾在三月的時候搬到了應維住的這棟公寓來,幸好有不少人因為畢業的緣故搬出這棟公寓,妮爾也才有房子可以住,而且剛好就在應維家旁邊。


可是或許是生性懶散,也或者是真的太忙了,至少妮爾每天晚上不是在學校就是在醫院,所以她雖然已經搬來一段時間了卻還是沒有把東西整理好,搬家實在是一件麻煩的事。不過和亂成一團的房間比起來,妮爾更擔心的是她自己的測驗考,因為這可是沃克護士決定繼不繼續雇用她的標準。


因為學制的關係,羅爾夫大學裡的考試日期是全部錯開的,只有一個亂字可以形容,什麼日子都可能有人在總測驗。最近這幾天來她只要一有時間就拼命找時間念書,也因為是半路出家,所以她的問題相當多,而且不找人問還真不行。


想到這裡妮爾簡直是咬牙切齒,本來她是指望克萊門德的,可是他竟然亂教!什麼叫作看見昏迷的人第一個給予電擊?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找他教了!


可惜醫院方面老是把實習醫生當狗一樣操,所以亞伯也沒什麼時間可以幫她,到了最後的最後,妮爾竟然得倚靠應威!幸好應威平常看起來吊兒郎當,可是教起書來可是相當認真,幫了她不少忙,雖然這很可能是因為姐姐在一旁大力監督的關係。


而最近因為總測驗逼近,妮爾已經到了沒有應威解答不行的地步了。偏偏今晚應威又有事一定要出門,問清楚只是去圖書館開會後,妮爾決定她也要跟,反正沒問題時也可以在旁邊念書。


妮爾看了看手錶,已經到了和應威約好的七點鐘了,預計是七點半到圖書館。


妮爾走到浴室把自己稍微清理了一下,梳梳有些亂翹的頭髮。對著鏡子露出了淺淺的笑容後,妮爾大步地離開浴室走向大門口,準備到應維家去按鈴。



但是才剛打開自己的房門,妮爾就聽到了應維的淒厲尖叫聲,怎麼回事?


「何應威!你死定了!」


怎麼了?妮爾錯愕的快步走向應維的家按下了電鈴。才剛按下就聽到蹦蹦跳跳跑過來的聲音,看來是應威來開門吧?


「快救我,妮爾姐!」門一開出現的果然是應威,不過嘴上雖然那樣說,他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害怕。

「你還敢嘻皮笑臉的!」一隻手從門邊伸了出來,應維怒氣騰騰的扯住自己弟弟的耳朵:「我跟你講過幾次了!骨頭不准拿回來!」


「什麼骨頭!」妮爾好奇的看著應維。


「我們上課用的骨頭啦,不過那只是模型啊!」應威沒有閃躲,反而是朝姐姐靠去,這樣也確實比較不會痛。相較他的不以為意,應維顯然相當的生氣,嘴唇抿得緊緊的,整張臉因為驚嚇而變得相當蒼白。

「想當醫生的話這是難免的吧?應維?」知道了原因,妮爾忍不住笑了出來。

聽了妮爾的話,應維氣憤地看了應威一眼:「所以我就叫他鎖在學校櫃子裡啊!為什麼要拿回來?我說過很多次了,家裡不准出現那種東西!絕對不可以!」


很少看見應維這麼生氣,讓妮爾有點不習慣:「可是…」


「因為姐姐最怕人骨啦!」應威對著妮爾傻笑:「姐姐很奇怪欸,爛到一半的都不怕,反而怕乾乾淨淨的骨頭。」

「你給我安靜一點!」應威的手轉得更緊了:「現在就趕快帶著你的骨頭給我滾到圖書館去開會,回來的時候我不要看見它!」

「遵命!」還在笑,看來真的很欠打。妮爾露出苦笑,真是完全看不出她們兩個是姐弟,個性的差別已經不能用公里來計算了。


稍微整理一下,應威就被自己的姐姐趕了出來,還加恐嚇不准給妮爾添麻煩。不過看著什麼都不在乎的應威,妮爾很懷疑這個警告會有什麼用處。


雖然應威已經在二月的時候考上駕照了,可是基於許多原因,應維無論如何都不讓他有機會開車。所以妮爾和應威兩個人只好徒步走到圖書館去,很幸運的今晚的月亮非常美麗,散著皎潔的銀白色月光的小路看起來格外明亮,是個適合散步的夜晚。


「不過你們今天到底要開什麼會呢?」妮爾好奇的看著應威。只能上晚上課程的她有許多學校活動都不能參加,妮爾聽應維說過應威十分熱衷於課外活動,不知道這種今晚的會議有什麼關係。

「喔,我們接了一個小活動,要在校慶週的時候演一齣戲,所以現在每星期都要開確認會議啦!」

應威爽快的做起說明來,像是剛剛根本沒有發生任何事似的。妮爾知道下禮拜就是羅爾夫大學的校慶,雖然她已經被一連串的活動預告搞混了,因為這簡直就像是一場嘉年華嘛!妮爾甚至看見了一個動物秀的傳單,這是大學耶!


「演戲?演什麼啊?」妮爾好奇的回問。

「奧克拉荷馬,不知道為什麼就變成演這部了!」應威不當一回事的輕鬆回答。

「奧克拉荷馬?那你們要唱歌嗎?」妮爾開始想起這部音樂劇的劇情來。


農莊女孩若蕊和牛仔柯里互相愛慕,但因為兩個人都個性強硬愛鬥嘴,所以始終不承認自己愛著對方。而農莊裡的長工傑德也深愛著若蕊,但若蕊卻相當懼怕於傑德的陰沈粗俗。

雖然如此,但若蕊卻賭氣拒絕柯里的晚會邀約,而答應了傑德的邀約,可是傑德竟然在當晚的舞會上企圖強吻她,這讓若蕊驚慌的逃向柯里,並且永遠拒絕和傑德見面。

而另一方面若蕊的好友安妮則是一個傻瓜呆的輕佻女孩,在原本的情人牛仔威爾和小販阿里之間徘徊不已。而小販阿里雖然被安妮的父親威脅要娶安妮,但他卻相當的不情願,所以巧妙用計讓威爾成功的娶回安妮。


劇尾情投意合的若蕊和柯里決定結婚,但心懷怨恨的傑德卻在婚禮中出現並且威脅所有人,最後在和柯里的衝突中死於自己刀下。在那個西部拓荒時代,法律根本管不到,所以在村長的巧意幫助下,柯里馬上就洗刷殺人的冤屈,和若蕊高興的一同去蜜月旅行。


「唱歌?當然要唱啊!而且女主角是小蟬喔!」應威明快的再以說明。

「真的啊!」妮爾驚訝的回答,不過對小蟬來說這似乎也不是很奇怪的事。

「不過我看我們最好再走快一點…」應威看了手錶一眼:「我們已經遲到快半小時了…」

「遲到?你不是說七點半開會嗎?」妮爾驚愕的看著應威。

「喔…其實是七點啦,可是我想看電視啊。」應威沒神經的笑了出來,腳下則自動加快腳步。

「你喔!」妮爾瞪了應威一眼,兩人只好開始小跑步。


美麗的銀色月夜失去了意義,現在兩人根本沒心情抬頭看月亮了。




在衝進圖書館後,兩人都下意識的變得安靜起來,妮爾跟著應威從樓梯走上三樓的長廊,但原本肅穆的氣氛卻被從盡頭傳來的吵嚷對話聲打散了。


「妳到底是為什麼要把漢克踢開啊!現在我們的傑德沒人要演啦!」一個聽來嚴肅的聲音傳了過來,妮爾看著應威推開半掩的門。

「我有什麼辦法!誰叫他的臉突然靠過來太噁心了嘛!」妮爾看見小蟬正不高興的辯駁。今天晚上她把一頭長髮綁起了馬尾,簡單的黑色上衣和牛仔褲讓她看起來相當俏皮。


房間裡除了她以外還有三個人,一個是帶著眼鏡,黃髮藍眼大約十八歲的男孩,看起來相當的斯文嚴肅。另一個男孩則是褐髮綠眼,雖然看起來還蠻帥的,表情卻有些輕浮,應該和小蟬應威是同一個年紀。


再來則是一個看起來二十初頭的女孩,紅髮褐眼,說不上很漂亮,但心思似乎很成熟,正用著無奈的眼光看著正在對話的兩個人。


「我才不管是什麼原因,總之現在沒人要演傑德了!妳說我現在這種時候還能去那裡再找人出來演?」說話的果然是那位載著眼鏡的斯文男孩,他正嚴肅的看著小蟬。


「我來演啊!」應威馬上接口,房間裡的其他四個人頓時都把頭轉向他。

「在你放棄唱平劇之前,我絕不會讓你上台的。」黃髮男孩冷漠的回答。

「亞爾曼你覺得平劇不好嗎?」應威看向黃髮男孩,口氣相當認真。

「我沒說平劇不好,只是你表演也請看場合好嗎?而且現在幾點了,你在家生蛋嗎?」叫亞爾曼的男孩不太高興的瞪著應威。

「我不會生蛋欸,亞爾曼你會嗎?」應威的表情更認真了,不過他的回答也讓亞爾曼更生氣了。

「一定是在看電視吧!你這個超級遲到大王!」小蟬馬上罵起了應威,真是了解啊…


「該不會是看三級片吧?」褐髮男孩看著應威大笑。


「我姐在家怎麼看啊?對了,這是妮爾!我的學生!」應威馬上走向眾人圍坐的桌子,並且選了褐髮男孩的旁邊坐下。


這間房間不大,看起來像是簡單的小會議室,除了八人座的木造桌子和椅子外什麼都沒有。現在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和筆記本,以及一些劃滿了注記的紙。


「少來,她什麼時候變你學生啦!」小蟬馬上瞪了應威一眼,同時示意妮爾坐到她旁邊來。可是妮爾今天晚上可是來問應威問題的,坐到小蟬旁邊不就不能問了嗎?妮爾錯愕的看著小蟬,不過最後還是坐到了她旁邊去。


「好了,我們繼續,傑德現在沒人演要怎麼辦啊!蟬妳不能更優雅一點嗎?」亞爾曼現在一臉不高興的看著小蟬。

「我也沒辦法,那是潛意識啦,我最討厭醜的東西了!」小蟬偏過眼光去,用著有些惡意的口氣講話。

「那妳就不該連我也打才對啊!」褐髮男孩突然插話,同時拿出裝可憐的表情看著所有人。

「少來了,范尼!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啊!」小蟬馬上諷刺的嗆回去。

「好了啦,我看我們就先向外招募看看有沒有人要來演傑德吧…」看起來相當成熟大方的紅髮女子帶著苦笑建議:「真的沒人就只好找威囉。」

「我看一定沒人敢來了啦,威你不用再為組長裡面只剩你沒當演員而哭泣了。」褐髮男孩范尼帶著笑容看著應威。

「哇喔!我好期待喔,我會準備好枕頭哭的!」應威搥了一下范尼的肩膀。


「演員全部兼組長嗎?」妮爾小聲的問了在旁邊的小蟬。


「嗯,因為人少得可憐啊,我是服裝組組長兼宣傳組組長兼女主角若蕊,瑪姬是舞台監督兼女配角安妮,亞爾曼是導演,范尼是音效組組長兼男主角柯里,最後那個笨蛋是道具組組長。」小蟬簡單的做了說明。


「聽起來好像很克難呢。」妮爾忍不住笑了出來,每一個人都身兼了數職,果然是學生時代才有的情況。

「我們也不想啊!學校說什麼一定要排出三部戲來,好讓校慶週每天晚上都有表演,接著不知道為什麼就變成我們要弄了!」小蟬不太高興的解釋。


「不過妳們怎麼會想弄奧克拉荷馬呢?更輕鬆的戲碼多的是啊!」妮爾對這點相當好奇。

「我那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一部?」小蟬瞪了男生群一眼:「聽說好像是猜拳決定的。」

「不是抽籤嗎?」瑪姬帶著笑意的說話。

「我們才沒那麼隨便呢!是電腦亂數篩選!」亞爾曼認真的回應。


那不就是抽籤嗎?妮爾真的很想笑。


「而且還為了選戲碼這種事,硬是要我當天晚上趕一個程式出來。所以我們可是相當慎重的選出這部戲來的欸!」范尼的臉上簡直可以直接寫上我很可憐。

「而且我們三個還是用猜拳來決定誰去按執行鍵的,我們可是猜了整整四次拳呢!」應威馬上接話,讓妮爾簡直不知道他發自於是故意還是無心。


「結果還不是猜拳。」小蟬冷笑了一聲:「我看你還是回去做道具好了。」


「說到做道具,威你下次切木頭的時候可不可以不要再連桌子一起切掉?」亞爾曼生氣的看著那個正在和范尼講話的人。

「唉呀,一不小心就忘了用能力的時候要把東西放到地上了嘛。」應威露出傻笑。

「你不是上次才在桌子上面開了兩洞,被總務長罵嗎?」范尼不客氣的笑著應威。

「不過是兩個洞而已啦,塞塊黏士進去不就行了嗎?」應威看起來完全沒有反省過,依然露出完全沒有罪惡感的笑容。


「就是有你這種浪費的人,我們才會老是那麼窮!」小蟬瞪了應威一眼。

「我們會窮是因為老是在不必要的東西上花錢吧?」應威笑著回答眼前的女孩。

「那不是格爾達老太婆的說法嗎?你什麼時候變成她的支持者啦?」小蟬插著腰對著應威冷笑。

「好了啦,我們回來談戲好嗎?」紅髮女孩瑪姬苦笑著,輕輕拍了一下手:「對了!蟬這星期又拉到了新贊助呢!總共已經拉到八千塊囉!」

「哼!這可是我的專長呢!只要我出馬,沒有拉不到的贊助!」小蟬得意的露出笑容來,大聲的回應:「只要我露出美麗的笑容來,沒有廠商會不幫忙的。」

「那是當然囉,聽應威說妳都揮舞著拳頭走進人家店裡要錢呢!」范尼不客氣的馬上回答。

聽到范尼的話,小蟬顯然很不高興:「誰揮舞著拳頭啊!連二百塊都要不到的人不要造謠!」

「我有找過我爺爺要啊,可是他說和我上次回去的時候砸壞的東西一抵,沒叫我休學挖礦來還就不錯了。」應威露出傻笑,摸著自己的後腦杓回答。

「好了好了!」亞爾曼敲了敲桌子,像是想打斷這個話題一樣:「總之我們從只有兩千到現在的一萬,已經比原來好過很多了,這點我們要謝謝蟬。」


范尼則聳了聳肩:「不過話說回來,學校只給我們兩千塊怎麼可能排得出音樂劇來啊!不拉贊助我們根本撐不下去嘛!」


以學生來說兩千塊已經不錯了,妮爾忍不住嘆了口氣,世界還真是不同。


「那今天就先這樣吧,後天就要全上一次了,東西都要上,知道嗎?」亞爾曼做了個總結,看來今天開會是結束了。現在小蟬和瑪姬已經開始收起桌上的東西來了。

「啊!范尼!今天我去和你們家住!」應威猛然拍了范尼的肩膀。

「可以啊,不過為什麼?」綠色的眼眸露著疑惑。


「我姐說我帶著骨頭不准回家,所以只好住你家了。」看著胡亂說話的應威,妮爾不禁笑了出來,卻又有點擔心,看來應維今天晚上一定會氣死。

「住是無所謂,不過不准再煮你所謂的中國菜了!」亞爾曼整理著放在桌上的筆記本和書籍,冷靜的加了一個條件。看來他和范尼是室友吧。


聽到回答,應威兩眼發亮的看著亞爾曼:「那今天我改煮法國菜給你們吃!」

「不准。」亞爾曼保持面無表情立刻回答。

「你不要汗辱法國菜好不好!」范尼則是舉手誇張的大叫。


看著陸續離開的男孩女孩,妮爾帶著苦笑最後走出房間。沒想到她竟然得一個人走回去,而且還要去向應維交待應威的外宿行為。最慘的是,今天晚上她一頁書都沒看到,而下禮拜就要考試了。


真是亂七八糟的一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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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裡面的名字唸法省略是暱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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